作为厂办工作人员,陪吃陪喝的生活是一如既往的。
作为涉世不深的年轻人,面对成天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我也渐渐有所适应。看来,时间长了,任何事情都能适应,这就是马克思他老人家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理论,为了生活,为了吃饱饭,人是啥事都能适应,啥事都能干出来的。
以往一提起“接待”,我的头就会如发酵的面粉一样,膨胀再膨胀,但现在,我总会想,既然我吃的就是这口饭,那参与“接待”就应是理所当然的。就如历史书所说的“万恶的旧社会”的坐台小姐一样,一开始总有点处女的羞涩和反抗,而一旦放开了,就会有“既然反抗无用,还不如静静地享受”的思想。
一天下午,我正在会议室组织召开团总支全委会,会议即将结束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张主任,我暗想:“看来一定有重要事情!”因为没事儿他很少打我手机的,我按下接听键:“张主任!你好!”
“你赶快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说“好”,然后宣布散会。
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口,张主任一见我,就心急火燎地说:“快!跟我走!”
“啥事哦,这么急?”
“一个重要客户,今天必须接待好,这是死命令!”
他边说边往外走,我提起公文包就跟了出去。
来到酒店,定好包间,开好空调,摆好座次,安排好酒水,一番热汗淋漓,可算是准备到位。
过一会儿张主任又看看座次安排:“不对哦!客人咋能坐这个位置呢?这不是让人家等着付账吗?不好不好……快!服务员!来把这个座次牌换一下!”
看他心急火燎的样子,我不禁脱口而出:“不会吧,老大!跟你搞过这么多次接待了,没见你今天这样啊,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他瞪大了眼睛:“你才不懂哦,你知道今天这位管着我们多少产品吗?告诉你小子!30%,整整30%啊!”
我不屑道:“那有什么嘛,我们卖他们买,这不很正常嘛。”
张主任边丢给我一支香烟,边给自己也点燃:“这是客户,顾客,顾客是啥子?上帝!”
我默默地点燃香烟,心想:“说的也是,虽说是军品,人家不买你的,买别人的不也一样的事儿嘛。”
都安排妥当之后,我俩在楼下静静地候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半包烟即将告罄的时候,一行军牌车缓缓驶来,张主任迅速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弹进垃圾桶,快步来到第一辆军车前,打开后车门,迎下一位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军人,跟在后面的素来严肃的厂长,今天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一行人簇拥着,将客人迎到了雅间,我赶紧招呼服务员上茶,主客双双落座之后,我静静打量着这位客人,首先注意到其肩章,不数不知道,一数不得了,肩上的星星已经满得装不下了!两杠四星,二毛四!离将军一步之遥的大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