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货真价实的洋货。”亚当回答道，说着便把那钟表拿到小太监的耳边。小太监没有料到这家伙会滴答作响，吓了一跳，以致惊叫起来，并往后退，和一个虎视眈眈的官员撞了个满怀。后者怒不可遏，狠狠地打了小太监几下。小太监满眼泪水，低着头躬身穿过宾客而去。

一位年迈的宫廷太监怒火中烧：“孩子尚小，不熟悉宫里的规矩，大人包容才是。他刚从乡下来，什么也不懂。大人，这次教训他会吸取的。”

老太监躬着身子一直往后退，结果碰到了等待的人群。亚当很是生气，便想保护小太监，唯恐他再受惩罚，可是后面有人制止了他。他阴沉着脸回头看看，全是陌生的面孔。他的双脚像是被冻住，挪动不得，汹涌而来的人群也一下子静止不动。在卫士的围护下出现了一队衣冠鲜明、撑起华盖的人。这是一个棱角分明、极为规整的模型，正在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礼乐响起，礼宾官员迅疾地跑向执矛的武士和卫兵，紧接着便是十多条礼仪鞭子的响声划过长空。千百人的腰背弯曲了下来，像是他们都被击以猛掌。所有的客人低着头、垂着肩坐在他们的坐垫上。在通向太和殿通道的两边站着弯腰弓背的官员，焚香升溢出的烟雾缭绕于众人的上空。

虎贲勇士和执剑武士，对于中国人来说，都算是高大魁梧的男子，而那些背披虎皮、头戴金盔的顶尖武士身材更为高大。

各色旗子扛进扛出，古乐响起，亚当觉得刺耳。遗憾的是，目光所及，他无法看到神圣之处，皇帝左右的卫兵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此时鞭响第二次。

皇帝踏上通向宝座的阶梯。

亚当从一扇打开的高门向内张望，他所能看到的仅仅是一根粗壮的裹金柱子。在鞭响第三遍之后，群臣气喘吁吁地行三拜九叩之礼。中国皇帝登上龙椅，三呼万岁之声响彻大殿，礼乐重又响起，群臣在此落座。

亚当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坐在那里，周围是青铜鹤、消防缸、官帽和卫兵的身躯，动弹不得，像被镶嵌在那里。

给他这样一个令人尴尬的位子，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不过，写着他名字的牌子就在这里，等待着他，就像其他名牌等待着其他宾客一样。这是不会错的。他对站在面前的身材高大的虎贲武士很是恼火，他只能在想象中描绘这个明思宗皇帝，他于一六二七年登基即位，年号为崇祯。

锣鼓咚咚，标志着仪式进展的顺序。亚当弯曲着膝盖坐在他的垫子上，耐心地坚持着。每当他想伸展一下疼痛的双腿时，都会遭遇到像是柱子一样戳在他周围的其他宾客不屑的眼光。“上帝，你宽恕我吧。”亚当叹了口气。随着一声锣响，“酷刑”宣布结束。

“觐见结束。”这一声呼喊使亚当得到了解脱，他的坐姿令他腰酸腿痛。他像其他宾客一样缓慢地站起身来，致以最后的鞠躬敬礼。他本想作为现代欧洲的第一个信使面对面地见到中国皇帝，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他的雄伟规划全成了泡影。只有那些在内殿的人才可参加宴会。“他们欺骗了我，跟我打哈哈，戏弄于我。”

太监拿着托盘收集觐见官员的礼品时，亚当又完全被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