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从中国哲学发展的链条中,抽象出“气”这个环节作为自己的基本概念,然后将它推拓泛化,提出“游乎天下之一气”、“通天下一气耳”两个具有普遍意义的命题,由这两个基本命题推导演绎出一系列基本命题和原则,从而建立起庄子气论用以解释自然、社会、人生的所有问题和现象。这种解释的过程,既是庄子气论具体展开的过程,也是庄子气论的基本内容。庄子气论在其整个思想体系中具有很重要的地位,构成其道论、人论、气论一个完整的体系。
第一,《庄子》认为,“气”是自然万物的本原或本体。
元气本原论把“气”看成世界万物的本原。它在时间上要求“气”是最初的或最先的,是自然万物产生和形成的开始。这一思想在庄子那里已经作了阐述。他从人的生命的存在一步一步地往前堆,直至芒芴之气为止。他说:“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气;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庄子 至乐》)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从一个人的生命观察看来,起初并没有生命存在;再往前看,非但没有生命存在,连生命的载体或承担者即形体也不存在;非但形体不存在,连气也不存在。“气”从哪里来的呢 它不是生出来的,而是杂乎芒之间,也即是说,这种芒芴状态本身就是“气”的一种混沌未分化的状态。这在庄子那里可以找到证明。庄子曾有太虚、混沌、鸿蒙、溟涬等概念来形容“气”,这说明庄子认为“气”有各种不同的形态,而且这不同的形态之间可以相互转化,“气”自身有一个不断分化的过程。“芒芴之气”不过是“气”在自身分化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在这里成为最原始的一个阶段。
“气”是自然万物的本体。元气本体论是建立在元气本原论基础上的。它与元气本原论的区别在于,本原论有时间的先后,而本体论则没有时间上的先后,而只有逻辑上的先后,它涉及到世界的本质问题,世界的构成问题,世界的统一性问题。那么元气本体论要说明的是,“气”是自然万物的基础;“气”是构成自然万物的物质元素;“气”是世界的本质。庄子对这些基本观点都在一定程度上作出了回答。他是把人的生死问题作为推论的前提,进而得出“万物一也”,即万物都是一气所为,都从“气”来又统一于“气”。
第二,“气”是运动变化的。
“气”永远在变化之中。那么要问,这种变化有没有规律 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在外部还是在内部 “气”无时不在变化,无处不在变化,“气”的变化是普遍的、永恒的。自然万物以至人类都是由“气”构成的,大至天地、日月、星辰、四时,小至飞潜动植无一不是“气”产生的。而天地、日月、星辰、四时、飞潜动植又无一不在运动变化,永远处于生死成毁的永恒的运动变化之中。这一方面说明了“气”是永恒运动变化的;另一方面,万物的生死成毁又无一不在证明“气”在运动变化着。庄子说人之生死就是“气”之聚散。人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人永远处于生死成毁的永不停止的循环之中,那么“气”也就永远处于不断地聚散变化之中。
人是如此,物亦如此。任何物在庄子看来都是有限的,有限的东西都是有生死成毁的。
第三,“气”是无形和有形的统一。
“气”的变化首先表现为无形变而有形,无形和有形是“气”的两种表现形态。这显然是庄子“通天下一气耳”的逻辑展开。既然天下惟气存在,那么有形的是“气”,无形的也是“气”。气聚而成形,表现为万物的产生,“气”散而无形,表现为万物的死亡或毁灭。
从本原的意义上讲,“气”表现为芒芴混沌之状态,表现为无形。庄子认为,万物没有产生之前是一片混沌之气,也即“芒芴之气”,“芒芴之气”进而分化为阴阳清浊之气,由“气”而有形,由形而有生命及至人的产生。芒芴,即恍惚,若有若无,说明“气”之未曾分化,实际上是有与无的统一。此后一步一步从无到有进行演化,也即“气”从无形到有形的演化,最终产生出有形的自然万物和有形之人。
无形之“气”之所以能产生出有形万物,这是因为“无形”之中包含着有形,庄子在《应帝王》中以混沌七日凿死的故事比喻“气”的未曾分化的状态,说明了其中包含有无和有两种形态。
从本体论的意义上看,无形之形是有形之物的基础。“气”聚而成形就是物,而物最终又散归于无形之气。庄子认为人之生死就是“气”聚散,万物都是“一气”的变化,所以“通天下一气耳”。“通天下一气耳”这个命题本身就包含了有和无两个方面。“有”就是“气”聚而成的自然万物,“无”就是无形的虚空。虚空不是空无,而是无形的“气”。刘禹锡曾有“空者,形之希微者”,张载用“太虚即气”的命题来发挥庄子的这一思想。总之,在庄子看来,“气”是无形和有形的统一。庄子对“气”所作的这些规定,无疑是庄子对“气”理论的贡献,也表明庄子的气论具有丰富的思想内容,并形成了一套系统的理论体系,形成了独特的庄子气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