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母露出怜惜的神情,她继续问道:“你父亲没有给您留下什么产业吗?”
韩信答道:“家父为官十分廉洁,没有置下什么产业,原有几亩薄田,也被秦朝的官吏夺占去了。”
漂母不免对他产生了同情心,便继续询问下去。
“你母亲还在世上吗?她为什么不管你的饭食呢?”
“家母也于前年病故了。母亲在我心中是最神圣的。父亲去世后,她靠干针织活养活全家,一天到晚除了做针线活外,还要做饭、洗衣、缝补、打扫院子。父亲死后,她把女佣全辞退了,什么活都自己干,结果累得吐血,病倒在床。我熬汤煎药,侍奉床侧。但母亲的病实在太重了,药石无效。临死前执着我的手说:‘信儿呀,你一定好好读书,继承父业呀。’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永远辞别了人世。”
“你是怎样办理母亲的丧事的?”
“母亲死后,家中一贫如洗,连办丧事的钱都没有。我只好卖掉祖传的老屋,才埋葬了母亲。”
漂母被感动得掉下了眼泪,她用衣角揩了揩眼睛,称赞道:“你能卖掉老屋,埋葬母亲,称得上孝子了。”又问道,“你把你母亲埋葬在什么地方?”
“就葬在城南的首阳山上。”
“啊!首阳山!那是贵族才能进入的坟地,你母亲怎能进去呢?”
“我发现首阳山有一个上等坟地,地势高圹,十分干燥。地仙说是龙脉之旁的绝地,潜伏一座可出将帅之才的青龙穴。山上尽是青松古柏,周围环绕着大片良田沃土,可容万户人家居住以奉祀。于是我将办丧事后剩下的钱全部投入,打通关节,终于获得了这块贵族才有权占有的好地,埋葬了母亲。”
“看你小小年纪,志向还不小,用万户人家奉祀你母亲,那只有王侯以上的大人物才能办得到,你认为自己能达到这样高的地位吗?”
“世上无难事,只要有恒心。”韩信很有信心地说。
漂母噗嗤一声笑了,她的笑声中既包含几分嘲讽,又带有一些惊讶。她又说:“哦,我刚才忘记问你的名字了,你姓甚名谁呀?”
“我姓韩名信,今年十八岁。”
“我看你相貌,日后也许会成大器,望好自为之。”漂母说道,“好吧,今后每天都来这里钓鱼吧,我供你中饭吃。”
以后,每天韩信仍来淮河边钓鱼,漂母每天在同一地方浣纱,竟接连浣了数十天,韩信也在附近不远钓鱼,天天漂母供应韩信的中饭。
有一天,韩信听到淮河边一个少女的哀婉的歌声:
我仔细梳洗打扮自己一番,
独自依靠在望江楼栏杆上,
我面前一千艘帆船已驶过,
惟独没有我所盼望的那艘,
夕阳的斜晖投射在水表面,
江水十分徐缓地悠闲地流,
我心碎肠断地盯着白苹洲。
歌声悠长婉转,不绝如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起幽谷之潜蛟,泣孤舟之寡妇,韩信深受感动,问周围的人说:“这个唱歌的女子是谁?”
有一个人告诉他:这女子名叫吴姬,是吴国君主的后代,她急切盼望她的情郎宋襄回来,每天来淮河边守候,一有大船经过,就前往问讯,但总没有消息,把这姑娘急得要发疯了。
古代人们生活简单,常把爱情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韩信对这个姑娘的坚贞的爱情十分同情,但无力帮助她。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秦始皇的巡游车队,经过阳武县(今河南省原阳县)博浪沙时,遇到刺客:一个大力士操铁椎狙击始皇,误中副车,没有伤着秦始皇,但使秦始皇受到很大的惊吓。大力士当场被擒获,立即处死。但有一个少年同犯潜逃不知去向,秦始皇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索十日,凡是在外面冶游无业的少年人都要受到拘留审查,韩信听到这个不好的风声,便赶紧离开了淮河边,到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家暂避。
临行前,他向漂母告别,道:“我将来一定重重地报答您!”
没想到这句话反倒叫漂母生气了。
“老妇只是看你的风度和气质,像是世家子弟,出于怜惜之心,供你吃了几顿家常便饭,哪有什么图报之心?”
韩信只好说了声“是!”很难为情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