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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讲 古代埃及:向死而生(6)

巴别,巴别:不只中外建筑史 作者:尉陈


当然,这使得希伯来人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因为他们曾经是外国侵略者希克索斯人的朋友,他们的一位先祖约瑟(雅各第十一子)甚至担当过希克索斯王朝的首相。

果然,从此希伯来人就大祸临头了。他们被贬为最卑贱的奴隶,被迫由埃及士兵看守着强服各种劳役:开荒种地,和泥制砖,并充当廉价劳动力为法老修建仓城、神庙和宫殿等大型建筑(这其中很可能就包括拉布·辛博神庙),生活苦不堪言。《出埃及记》中对此也有记载,称埃及人因忌恨而残酷地奴役希伯来人。尽管如此,希伯来人却仍然繁衍不绝,人丁兴旺,甚至有赶超埃及人口之势,这更引起了埃及人的恐慌和嫉恨,于是大家就奏请当朝法老塞堤一世(拉美西斯二世之父)将这些希伯来人统统除掉。

塞堤一世想了一个办法,他下令杀死所有希伯来人的新生男婴。这在当时是灭绝一个民族的最好办法。

这时有一对年轻的希伯来夫妇,男的叫安澜,女的叫约姬,他们不合时宜地生下了一个小男孩。母亲爱子心切,不忍溺杀,就将儿子悄悄地藏了起来。过了三个月实在是藏不下去了,她把儿子抱到了尼罗河边,盛在一个涂了石漆与石油的纸草(一作“蒲草”)箱子里,搁在了尼罗河的芦苇丛中,任他凭自己的造化去放任自流。

恰巧塞堤一世的妹妹下河洗澡,发现芦苇丛中漂来一只箱子,就唤宫女去取来。打开一看竟是个漂亮的婴儿,还呱呱啼叫,遂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收他为养子,取名摩西,意为“从水中捞出来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传奇的一生就此拉开了帷幕,一个民族也从此改变了命运。

此时的公主尚待字闺中,对育儿常识一无所知,便命宫女去请个保姆来。

摩西有个姐姐,名叫米莲,一直躲在不远处窥视。这时就走上前来对公主说,她们村庄有个希伯来女奴正适合这么大的婴儿。

她飞跑回家带来了自己的母亲约姬。

这样,希伯来男孩摩西便逃脱了大屠杀,且在亲生母亲隐姓埋名的精心呵护下成长了起来,并受到了埃及王公贵族式的良好教育。

这是古代神话和英雄史诗中屡见不鲜的“杀婴/漂水/领养”的母体模式,中国明代的章回体小说《西游记》中也有类似的情节,而在《出埃及记》中的描写却别具深意:原来,摩西母亲所编制的纸草“箱子”,跟《创世记》中诺亚避洪水的“方舟”在希伯来文中是同一词汇,皆象征着上帝的“救赎之手”。而我们也应该知道,由于尼罗河流域缺少良好的木材,最初古埃及人的“原始建筑”以及后来普通民众的简陋房舍都是以这种被摩西母亲用来编制箱子的纸草为基本材料,结合棕榈木、芦苇与土坯等一起搭建起来的;而根据文本的情境,我们也不难判断,石漆与石油作为防水材料在彼时埃及当属人尽皆知的常识。《出埃及记》此处的描写向我们透露出了当时埃及社会生活中的许多细节信息,这些信息看似琐碎,但对于我们还原当时社会生活及建筑活动的真相却是弥足珍贵的。

转眼摩西长大成人,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一次在神庙的施工现场为解救他的希伯来同胞而怒杀埃及监工,事情败露后逃亡至米甸,路遇几名受到欺负的牧羊女,便挺身而出搭救了她们—— 此时他并不知道她们是米甸祭司叶特罗的千金小姐。祭司喜欢摩西,遂将一女许配与他,招其为婿。一日,摩西赶着岳父的羊群来到荒野里的西奈山放牧,忽见一丛荆棘起火,烈焰中有个声音呼唤他。原来是上帝为拯救在异邦为奴的希伯来子民,拣选摩西做了先知,命他返回埃及带领同胞们挣脱法老的奴役。摩西历经千辛万苦,费尽周折,终于在公元前1290年前后,率领希伯来人成功地逃脱了其童年时的玩伴—— 拉美西斯二世的军队的追击,出埃及,越红海,前往上帝应许给他们列祖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那片“流奶与蜜之地”—— 迦南。有一部出色的动画电影《埃及王子》,所讲述的就是这个动人的故事。

在途经西奈旷野时,上帝藉摩西与希伯来人立约,拣选该民族为其特殊“选民”,并为他们制定了以“十诫”为核心的全备的律例和典章制度。十诫的第一条是“我耶和华是你们的上帝,除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这奠定了人类一神教的信仰原则,对后世影响极大;第二条是“不可拜偶像”,则明确反对任何一种视觉取向的活动,奠定了希伯来人所属的闪米特族“重语言,轻形象”的文化传统,使其日后各种艺术作品(包括建筑)的风格迥异于其他所有民族;此外,还有“要孝敬父母”、“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伪证陷害人”、“不可贪恋他人财产”等等。这些诫命不仅奠定了道德的基础,而且大大推动了律法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一神教—— 犹太教也由此产生,犹太教即后来对人类文明产生重大影响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源头。

犹太教历史上的第一座宗教建筑,是摩西在出埃及途中主持建造的圣幕,也叫会幕,它是希伯来人祀奉耶和华的神圣之所,也是我们在研究建筑史时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因为若忽略了它,我们将无法理解后世的耶路撒冷圣殿和中世纪西欧教堂建筑的空间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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