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们也并不希望自己过于与众不同。过于另类会让我们无法忍受。之前提到的那个估算点数实验的研究人员还进行了另一个版本的实验，有些参与者被告知自己属于高估的大多数人，有些被告知自己属于低估的少数人，其余的人则被告知他们的成绩非常特别，研究者说：“不知道你该算高估者还是低估者。”高估者的自信心还是同样会受到打击，低估者则提升了自信，但是那些被告知太特别而无法归类的人也产生了自我评价降低的现象。我们在“刚刚好”、属于既区别于大众又可以归类的时候感觉最佳。

我和同事丹尼尔·埃姆斯（Daniel Ames）考察了人们在面对日常生活中的具体选择时，能够接受的独特性的最大程度。我们进行了一项研究，向一些参与者提供了40个孩子的名字列表，还让另外的参与者看30条领带、30双鞋和30副墨镜。我们让每个实验对象都能看到普通、稍微独特和非常独特的三类选项（普通还是独特的标准事先由专业的人士定好）。比如，孩子的名单中包含了迈克尔、凯特这样的名字，也有爱登和爱迪生之类的名字，还有马达科斯、尼赫迈亚这种非常少见的名字。而在领带中也包含了标准的红色和藏青色领带，然后有一些带特别图案的如条纹或螺旋花纹，还有一些领带则夸张地印着亮橙色的豹子图案或者装饰着类似迪厅闪光灯球的亮片。

研究对象看到有关的名字或物品后，被要求评价他们认为每个名字或物品有多特别，并且说明自己好恶的程度以及自己觉得别人可能好恶的程度。跟先前提到的那些实验结果一样，这四组实验的参与者都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觉得自己比一般人更易接受独特的事物。而实际上，参与者的答案基本上都一样。所有的实验对象都对稍微独特的选项给出了更高的评价，而对那些非常独特的选项给出了否定的评价。西方消费文化虽然非常重视“独特性”，但实际上，人们对于“独特性”的接受程度都有自己的底线。有一位研究对象表示：“我觉得给孩子起个听起来很特别的名字是可以的，只要这个名字好念、方便被用做昵称……不过这张名单上的名字中有些确实太奇怪了。”一位参加实验的时尚达人看到各种领带后认为：“穿西装的时候，领带是唯一可以彰显一个人品位与个性的部分。不过，这些领带有的看上去个性过头而品位不足。领带不适宜过于前卫，另类。”

我们欣赏、渴望具有一定的独特性，但是我们认为自己的选择能够被其他人理解也很重要。其实，挑选领带的眼光独到与品位怪异之间的界限并不十分明显，所以我们大多数人宁可保守一点儿，也不愿去挑战人们对领带的接受底线。我们既想与大多数人有所区别，又不想显得太过古怪落单。有时，我们不会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领带，因为担心别人会觉得我们太另类。

“当你撒谎企图掩饰自己的时候，你会使自己看起来更接近还是更远离钟形曲线的中间？”

我们都想在钟形曲线上找到令自己感觉最舒服的位置，即使需要扭曲事实也在所不惜。就像约翰·多恩（John Donne）在400年前所说的那样：“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保；每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角，整体的一部分。”我们身处人类社会，需要有一处稳固的立足之地，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弄清楚自己想距离周围的人多远，或是多近，自己到底该站在哪里。我们想要归属于什么样、多大规模的群体。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我们恐怕要经历一些旅途周折。不过，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旅行是找寻你自己的绝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