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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变法之前孙中山、康有为两派的关系

辛亥往事 作者:李刚


康有为原名祖诒,号长素,少年时期就有创立新教、取孔子而代之的大志,他给自己取号为“长素”,即取凌驾素王(素王是孔子的众多称谓中的一个,冯友兰在《中国哲学简史》中提到,有儒家学者认为孔子修《春秋》是代王者立法,有王者之道,而无王者之位,故称素王)之义。康有为的门人陈千秋号超回,梁启超号轶赐,麦孟华号驾孟,曹泰号越伋,韩文举号乘参,也都来源于孔子众位弟子的名号。当时不少人觉得康有为的言论怪僻,自称“圣人”,就叫他“颠康”。康有为最在长兴里讲学,学塾的名字叫长兴学舍,他又喜好浏览西方著作,凡是上海广学会出版的书报,莫不尽量购买求取。长兴学舍后来转移到广府学宫,改名为万木草堂,与双门底圣教书楼相距很近。当时孙中山租圣教书楼挂牌行医,他知道康有为经常在这个书店里买书,又有志于西学,就想与他结交,还专门托了朋友转达这个意思。康有为当时名气很盛,就告诉中间人说,孙中山想与自己订交,很简单,提交门生帖拜师就行了。孙中山觉得康有为太妄自尊大了,最终也没去见他。

1895年孙中山在广州倡议创立农学会,曾经请康有为以及他的门生陈千秋等人加入,陈千秋倒是很有愿意,但是恪于师命最后也没成行。当年春天,陈少白因事出差到上海,住在洋泾浜全安客栈,听说康有为与他的门生梁启超赴京参加会试,碰巧也住在这家客栈,就主动过去拜访他们。康有为庄重接见,正襟危坐,仪容肃然。陈少白对他说,清朝政治一天比一天坏,非推翻改造,不然是不能挽救国家危局的。康有为很是赞同,并且还介绍学生梁启超过来相见,几个人谈论得很投机。

1895年,孙中山在广州发动第一次武装起义失败之后,康有为的门生梁启超、徐勤、麦孟华、欧榘甲等在1896至1897年间,先后在上海、澳门创办《时务报》、《知新报》,倡言改革,名重一时。同期,杨衢云、谢缵泰等人也与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等人磋商两党合作事宜,但是没有达成目标。1897年冬天,横滨侨商邝汝磐、冯镜如等人在中华会馆发起创立教育华侨子弟的学校,计划在国内聘请有新学背景的人做该校教师,就此事与孙中山商量。因为当时的兴中会里比较缺乏文士,就举荐了梁启超,并且还为该校拟了“中西学校”这个名字。邝汝磐带着孙中山的介绍函来到上海,拜谒了在旅途中的康有为。因为当时梁启超在主持上海的《时务报》,就推荐了徐勤,此外还有陈默庵、汤觉顿、陈荫农等人,都是康门的优秀弟子。康有为认为“中西”二字不够文雅,建议更名为“大同”,还亲自书写“大同学校”四字门额,赠送给邝汝磐。徐勤去到日本之后,最初与孙中山、陈少白经常沟通,相互讨论时政得失。等到戊戌年(1898年)夏秋之间,光绪帝锐意推行新政,康有为骤然之间显要起来,成为帝师,徐勤等人都很高兴,考虑到有可能受到革命党人的株连,有碍于仕途,就逐渐与孙中山、陈少白等人疏远起来,两党门户之见从此也日渐加深。

戊戌年八月份,慈禧太后下令中止维新变法,大兴党狱。康有为得到英国军舰的保护,逃往香港。王照、梁启超则依托日本公使馆得依暂时避身。平山周则亲赴北京,使巧计王照、梁启超二人穿着日本服装来到天津,乘坐轮船去往日本。当时进步党领袖大隈重信任日本总理大臣,犬养毅任文部大臣,均主张所谓的“中日亲善政策”,对于中国维新党人颇为优待。康、王、梁三人起居费用全部由日本政府供给。

大隈内阁倒台之后,则改由进步党供给。孙中山、陈少白认为彼此都属于清政府通缉的政治流亡人士,应有同病相怜的感受,计划亲自过去慰问,借此机会推动一下两党的关系,请宫崎寅藏、平山周向康有为表达了这个意愿。

康有为自称身奉光绪皇帝的衣带诏,不便与革命党人来往,托故不见孙中山等人。犬养毅知道之后,不想看到中国新党人士彼此之间存杂隔阂,就约孙、陈、康、梁四人一起到早稻田寓所会谈。约会期间,除了康有为之外其他人都到了。梁启超说康有为因为有事不能前来,特别派自己为其私人代表。当天,三人各抒意见,详细讨论两党的合作方式,竟然谈论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几天之后,孙中山派陈少白带着平山周来到康有为的住处拜访,康、梁出面会见,在座的还有王照、徐勤、梁铁君三个人。陈少白当时痛言满清政治的种种腐败,认为非推翻改造无以救中国,请康有为改弦易辙,共同实行革命大业。康有为回答说:“今皇上圣明,必有重掌大权的一天。我承受天恩深重,无论如何不能忘记这一点,惟有鞠躬尽瘁,力谋起兵勤王,把他从瀛台的困厄中解救出来,其他的道理就不是我想知道的了,只知道冬天穿裘夏天穿葛而已。”陈少白反复辩论前后长达三个小时,康有为丝毫不放弃自己的原则。众人谈论间,王照忽然对大家说:“我自从到东京以来,一切行动都不得自由;说话有人监视,来往书信也被拆开检查,请各位评评是什么道理?”康有为很生气,叫梁铁君把王照强行来走,并对陈少白说:“他是一个疯人,不值得与他计较。”陈少白怀疑王照肯定有什么压抑的事情,就嘱咐平山周找机会把王照约出来,以免被康有为软禁。

几天之后,平山周监视康有为师徒等人外出,就直接带着王照来到犬养的寓所,王照笔述他出京的一切经过,以及康有为所称衣带诏其实是假的,洋洋洒洒数千言,与康有为自己的说法有很多不相符。于是康有为作伪的真相被日本人最早得知。康有为认为是陈少白从中作用,迁怒于革命党人,而两派就更加没有融合的希望了。王照原来任清政府礼部主事,曾经上书光绪皇帝,建议他出洋游历,先到日本,然后再去欧美各国。但是这个奏折被礼部堂官从中阻隔不予递呈。王照当面斥责这位堂官违旨,堂官才为代奏。光绪帝对尚书怀塔布、许应骙、侍郎堃岫、徐会沣、溥颐颋、曾广汉等六人堵塞言路,下令褫其公职,对王照不畏强权的作风给予嘉奖,并且赏其四品京堂,因为这个事情王照名动一时。康有为到东京之后,害怕王照揭发他假托衣带诏的秘密,所以严加监视,不许他私自见客。王照不能忍受,因为这个事情与康有为发生过多次矛盾。康有为的友人梁铁君精于拳脚,康有为特别安排他来管制王照。王照得到平山周的帮助,才得以脱离康有为的约束,就广泛向日本当局陈诉自己艘遭受的苦楚。

后来康有为远游加拿大在康有为的门生中,徐勤最反对与孙中山等人的合作,于是他与孙中山、陈少白日益疏远。横滨大同学校会客室甚至贴有“孙文到不招待”的字条,恰好还被到访的孙中山撞见了,孙中山生气之余责问徐勤;徐勤否认是自己干的。同时有一个叫陈荫农的教员承认是自己搞的,因此与孙中山辩论激烈,相持不下。校董冯镜如听到之后,到校极力劝解两个人才罢休。事后,校董中不少人认为徐、陈所为不地道,有几个人还提出辞职,学校的基础为之动摇。犬养毅认为横滨大同学校解散太可惜了,特别来到横滨,邀请各位校董劝说维持现状,并且愿意由自己任该校名誉校长,以资协助。各位校董感其热肠,都答应照旧担任。当时徐勤曾给宫崎寅藏写信,对其援助康、梁逃出险境及犬养毅允任大同学校名誉校长之事表示感谢,并力辩自己绝无攻讦孙中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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