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天上市的《生活》特刊里夺目地翻印了比尔·赫德里奇为流水别墅拍的照片,帮《建筑论坛》的特刊做着广告。无论《生活》的读者去不去买《论坛》的特刊,这则广告都让百万之众的美国人知道了这座别墅。特别引人注意的是它被放在封二的位置上——通常这是一本杂志排在第二位或第三位的最优广告位置。《生活》以前罕有挥霍这一页给做个“住宅广告”的先例,可现在它却这么做了。这则广告骄傲地宣称:“编辑们相信,这期特刊是美国有史以来出版过的最重要的建筑文献”——后来的事实也正是如此。
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流水别墅展在1月24日那个星期一的晚上开幕了。一个星期之内,就在赖特正忙着搬家到亚历桑那州住进西塔里埃森新营地的时候,由流水别墅展和相关文章引起的兴奋达到了沸点。赖特不得不写信给约翰逊制蜡公司的比尔·康诺利,对《论坛》在分配篇幅时怠慢了约翰逊公司的方案表示同情。时代—生活报业系统的管理层——我们当然再次看出了卢斯的掌控痕迹——也很敏感地发现了流水别墅压倒约翰逊制蜡公司一事蕴涵着多大的讽刺,自己准备好了会损失掉赫伯特·约翰逊原本出于感激可能带来的广告佣金,为了做个补偿,《生活》在它1939年5月8日的那一期里用了三整页的篇幅来介绍约翰逊公司总部大楼,那时这座施工迟缓的建筑终于落成了。《生活》说,更真实的未来建筑景象应该是雷辛市的这组建筑,而不是当时人们在纽约世博会上见到的那种“怪诞的未来派建筑的庞大体块”。《生活》上登出的第一张约翰逊制蜡公司的照片就是一个触目的场景,有两个人站在室内的一个挑台上。这两个人是赫伯特·约翰逊和威廉·康诺利——这两位经理人从最开始就明白,赖特的设计会带来免费广告的巨大效益。
就算赖特一再食言拖延设计期限,康诺利“借用建筑做宣传”的策略仍然十分奏效。约翰逊制蜡公司的项目还刊登在1937年5月的《科学美国人》上,1937年10月的《科学》杂志上,1939年5月的《商务周刊》上,而且在1937年4月的《星期六晚邮报》上还刊登了一篇赫伯特·约翰逊的小传。赖特敏锐地领会到了这种宣传的财务意义。在1943年的《自传》修订版里,他精明地评估了自己的设计对客户意味着怎样的资金价值:
S.C.约翰逊公司“在其位谋其事”的广告主管比尔·康诺利计算出(在他根本不费分毫助力的情况下),就是花上两百万美元或者更多的钱,也买不来这座建筑为自己挣来的报纸头条和杂志上的顶尖位置——而且还是免费得到的。
电影“短片”继续进行着这类宣传。
收音机响起来了。与此同时,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的洪流源源不断,一直持续到此时此刻。
赖特估计,他那座好得要命的管理总部大楼相当于为约翰逊制蜡公司在四年里做了几百万美元的广告,迄今为止已经相当于做了价值上亿美元的免费广告宣传。约翰逊制蜡公司从它和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的关系里还能再榨出最后一滴免费广告的油水来。从1937年起,流水别墅的石头地板只有约翰逊制蜡公司出的“光膜”牌蜡才能挨得到边儿,直到它于1990年代末停产才算罢休。
不受卢斯控制的那些杂志也在飞快地传播着介绍流水别墅的文章。美国的每一种杂志——或者据我们所知是全世界的每一种杂志——凡是报道流水别墅就都充满了谀词,只除了两个例外。在艺术及建筑类杂志中关于这座别墅的第一篇专业评论出现在2月1日的《艺术文摘》(ArtDigest)里,随后是美国的头号建筑批评家刘易斯·芒福德在2月12日的《纽约客》上发表了文章。芒福德响应了《时代》的话,说赖特是全球尚健在的最伟大的建筑师。现在,就连远离现代主义圈子的批评家和媒体大亨的嘴里都在称赞着流水别墅,甚至还有一些对现代主义心存敌意的人也在这么说。学者兼传统派塔尔博特·哈姆林(TalbotHamlin)把他手头正在研究着的殖民式住宅和希腊复兴风格的建筑放下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在3月的《铅笔尖》(PencilPoints)上热心地夸赞流水别墅。和其他人一样,哈姆林认为流水别墅证明了赖特是美国最有创造力的建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