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对某人说保证的话,并不表示你在聆听(1)

倾听让关系更美好 作者:(美)麦克.p.尼克斯


十二月初,罗珊开始逃课,错过用餐时间,哭着入睡,当她发现自己再也承受不了时,就与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约了时间谈话。治疗师要罗珊直接喊她“诺琳”时,她吓了一跳,似乎对大人的这种开明不太习惯,而诺琳是罗珊见过最富有同情心的人。她没有告诉罗珊该做什么,或分析罗珊的感受,她只是听。对罗珊而言,这是一种全新的经验。

借由诺琳的协助,罗珊度过了大学的头一年,以及接下来的三年,诺琳协助她发现自己的不安全感来自于从未真正被父母关爱的感觉。罗珊一直认为自己的父母很好,但她现在明白他们并不是很了解她,罗珊的父亲总是很忙,母亲也不曾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成人。

最后诺琳让罗珊相信:除非她能与父母把问题厘清,不然就永远无法摆脱她的愤怒情绪,也容易让她陷入沮丧。罗珊同意之后,诺琳建议她与我联络,做几次家庭治疗。

第一次见面,罗珊及她父母先后到达,虽然他们都微笑着,但三个人看起来就像猫绕着蛇看那么警觉。我在电话中建议罗珊,在第一次见面时,尽量放慢步调,也请她试着不要把太多的愤怒一下子全倒出来,而是能与父母取得一些共识。

但实际上她所表现的不是她的感受,而是她一直在追寻的。她首先拿父亲开刀,说她小时候爱过他,但等她年纪渐长,就发觉得自己的父亲很可笑,又对别人漠不关心(他努力工作,理个小平头,投票给共和党,是一个忠党爱国者,在他生命中没什么事会让他好好思考)。在听完女儿不友善的评论之后,罗珊的父亲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然后就不说话了,沉默就是他保护自己的盔甲。

然后罗珊转向母亲,她称她母亲“肤浅”“伪君子”,而对一位母亲最最残酷的指控就是:她说她母亲“只关心自己”!

罗珊的母亲很努力地试着听下去,但是做不到。

“那不是真心话!”她说,“你为什么凡事都要这么夸大其词?”

这只让罗珊更火!母女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用尖锐的声音互相指责。

我试着要安抚他们,但没有很成功。罗珊拼命要沟通(不是旧式的“说话”——一个给、一个收,而是“沟通”),这是很重要的发展:一位家庭成员坚持要把一些重要讯息传达给其他人,以“事实”当面与他们对质,不管对方听不听。

结果是罗珊的母亲哭着离开。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我单独与罗珊见面。她说她很抱歉,上次的会谈没有让情况变好,不过她很高兴把自己的感觉发泄出来了。她认为母亲表现出是个不能接受事实的人,正如同她以前对母亲的看法一样。罗珊说她与母亲已经不说话了,但是她不在乎。

六个月后,相当出乎我的意料,罗珊打电话来说,她与父母想再来见我一次。这回他们交谈的气氛虽然很友善,却是天马行空、不着重点。罗珊夸说母亲的鞋子很好看,又问候妹妹的近况,她母亲也询及她过得如何。难道罗珊已经忘了那些痛苦?罗珊再度觉得自己是被人施惠的对象,被草草打发了事,她不想发作,却又忍不住。

她很生气地指责母亲不是真正对她的感受关心,只是表现出形式上的礼貌而已。我的心陡然下沉,但是这回罗珊的母亲并没有像上回那样有冒火的反应,或阻止女儿说下去,她没有说太多话,也没有为了替自己辩驳而打断罗珊说话。是什么原因让她这回可以安静地听女儿的指责呢?我不知道,但是她的确在听。

一个母亲所承受的最大压力之一是,成为子女在“需求”及“愤怒”这两个最原始转变的标靶。气愤会直接扑向那双推动摇篮的手,不管母亲是多么的慈爱,这也是孩子寻求独立自主必经的历程。罗珊的母亲似乎感受到这一点,依稀记得在某些方面,她的小女儿还是她的小女儿。

罗珊似乎在期待母亲有报复的举动,但是当她所预期的情况没有出现时,她就冷静下来了。她想要的似乎只是被听见而已!那次会面之后,罗珊与家人的关系有了戏剧化的转变,以前只限于独白或沉默的沟通方式,现在已进入“对话”的状态。罗珊会用打电话与写信的方式与母亲分享秘密,当然不是每次都这样,也不是每次都很成功;但是罗珊已将母亲当做一个可以对她开放的人,而不只是单纯视她为“该把什么事都做对”的母亲而已。罗珊也变得较不会孩子气,更像一位可以自己独立生活的成熟女子。

因为罗珊那种“被倾听”的需要无法满足,让她与他人隔绝,也让她充满怨恨。解放自己就是把那堵阻挡她与别人联系的墙弄塌!她的一些幼稚的感觉,只说明了长期以来没有机会说出的感受。与诺琳谈话时,罗珊不需要防卫自己,这也使罗珊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罗珊与父母第二次聚会的情景,偶尔也会在一般家庭中看见,那就是某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整个情况就变了。并不是因为罗珊说了什么而造成变化,她以前也说过这些话,而是因为她母亲把自己认为对的一些想法先摆在一边,只是好好地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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