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但我应该跟她谈谈的,明天有机会一定要去找她。接着说你的故事。”
他坐回阴影中。“我现在没有刚开始那么确定了。”他说,“我认为他让我姐姐怀了孕,他付钱给我姐姐平息事态。”
“从那幢屋子来看,这笔交易对你姐姐挺不错。”我说。
“你不明白。我离开这儿去洛城前,我姐姐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可现在——她在畏缩。她很害怕,不肯告诉我实情。斯坦亨特待她就好像对待什么小狗似的。”
“所以,你想斩断孽缘,”我推测,“或者给钱就不斩断。”
“麦特卡夫,你就接着侮辱我吧。谢谢你一百万遍。”
“不客气一千遍。安格韦恩,说实话吧。虽说我知道的内情还非常少,光线不足,但你的故事仍旧怎么看怎么不干净。”有时候我的隐喻来源总是就在手边。“摩根兰德已给你钉上了勒索者的牌子。泰斯特法医生让调查员看了登记簿,你的名字出现在上面,而且不止一次。你和斯坦亨特不止一次肩并肩绕着那片街区散步。”
他像学童似的把双手叠放在桌面上。“刚开始,我去找他就是为了我说的原因。我很激动,直呼他的姓名,想引出他的反应。”他绞动双手的方式告诉我,这段回忆并非虚构。“但他根本没有为自己辩解。他无疑在隐藏什么东西,事实上是他强迫我收下那些钱的。”
“等等,说慢点儿。言下之意是你们俩达成了某种形式的妥协——你付出愤怒,换得了现金。”
“他想吓唬我——他说‘水很深’,比我想象的更深,他请我别管这事。他看得出我很落魄,于是给了我些钱,我收下了。那点钱对他来说显然什么也不是,但对我而言就大不相同了。”
“他把你看作家庭成员了。小狗中的一只。”
“去死吧。”
我不禁笑了。“安格韦恩,你是打哪儿来的?在哪儿学的如何扮演替罪羔羊?你就好比一个笑点,对应的是所有人心中最烂的笑话。”
提问已经很粗鲁了,这个问题更是放置在侮辱的泥淖之中。我很惊讶于他一眼就看到了问题,而且回答得直截了当,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我是从洛城来的,”他冷静地说,“我在陆军服役六年,原想在军队社会学方面谋个学位,但总被军队里的调查员找麻烦。他们找人刷马桶的工钱非常便宜,这之后我就开始看清现实了。退伍时我只有少许一丁点儿羯磨,现金就更少了。然后我就来这儿探望我姐姐。”
“你住在哪儿?”
“刚开始跟个朋友住在帕洛阿尔托,然后到我姐姐家凑合了几个晚上,那是在塞莱斯特·斯坦亨特搬进来之前。现在嘛,没有住处。”他摊开双掌,像是要演示现状。“摩根兰德说得很清楚,不准我靠近蔓越莓街的那幢屋子。我在基督教青年会过了几夜,但他们有最低羯磨点数限制,所以那儿我也没法去了。”
我对他渐渐有了兴趣,但这只是面对比我还要凄惨的家伙时的一般反应罢了。我跟巴甫洛夫手底下淌口水的杂种狗一样容易预测,也同样邋遢。
有位女侍者终于看了看她的地图,想起来还存在我们两个人。她对着桌面俯下身子,问我们是否要点些什么。我要了一注龙舌兰酒,又吩咐她拿面镜子来。安格韦恩在黑暗中摇摇头,女侍者转身离开。
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你给我的是斯坦亨特给你的钱,对吧?”
他思考了一小会儿,决定还是跟我说实话。“是的,你莫非打算还给我,叫我忘了什么钱不钱的。”
“才怪,”我说,“只是觉得很好玩。我们都在吸同一个奶头,不过现在它干了。”我拍拍口袋。“就剩下这些了?”
“差不多吧。”
女侍者回来了。她放下我的酒水,还有一面斜削的小化妆镜和一根塑料鼻吸管,上面印着维斯塔蒙特的徽记和电话号码。我付给她一张二十块,趁着钱包在外面,我拿出一个铝箔小包拆开,把特制混合物倒在桌上。正在切分的时候,我不经意抬头,发现安格韦恩正死死地盯着我。
“你不吸这个?”
“不吸。”
“军队规矩?”
“不,只是从来没试过。”
我又对他产生了几分怜悯之情,但表达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轻蔑。“安格韦恩,你这个勒索者可真是够幽默的。斯坦亨特常吸遗忘剂,用量相当大。你走进去威胁他的时候,根本不晓得他当时究竟知不知道被威胁的原因——这实在太愚蠢了。你与之谈话的那个版本也许根本不知道你姐姐是何许人也。”
我趴下去,用塑料导管吸食药品,然后往后一靠,让喉咙后部吸收掉多余的药粉。等我吸够了,我拿袖口擦净镜子,把免费赠送的麦管揣进衣袋。安格韦恩大概用这段时间琢磨了一番说辞,因为等他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仿佛经过了排练。
“这其实是红脸白脸的一个精细变种。”他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