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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钱锺书·杨 绛】答报情痴无别物

西南联大的爱情往事 作者:岚枫


从前和他提起自己的家庭的时候,她有些自豪道,清末状元张骞曾称她的父亲杨荫杭为“江南才子”,不想他也把张骞致他父亲的信拿给她看,原来在信中,张骞也称钱基博为“江南才子”,她哑然失笑。

“江南才子”是否张骞敷衍送人的,不得而知,但她与这赞誉却是缘分菲浅,她“从一个’才子‘家到又一个’才子‘家”,而且,她嫁的男人,也一样担当得起这四个字。

一个月后,他们双双离开了江南,从上海起航,乘船去了英国,有关婚礼的繁琐杂事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们终于有了两人平静相对的时光。

船行海上,猎猎的风吹过,空气中有咸凉的气息,他们都是第一次离家万里,旅途又漫长无际,不知何日才能抵达彼岸。遥望苍茫的海面,她陡然生了一种既甜蜜又惶恐的心情。

她常听他说自己“拙手笨脚”,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个鼎鼎大名的才子分不清左右手,不会系鞋带上的蝴蝶结,甚至连拿筷子也是一手抓,在生活上,他完全失去了“翩翩风度”,成了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处处依赖她。

她想起一个古老的词来,“相依为命”,这一辈子,她都要照顾他了,尽管她也自小娇生惯养,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牛津大学秋季开学是10月份,他们抵达牛津时,学校还未开学,钱锺书已由官方安排妥当,进入Exeter(埃克塞特)学院,攻读文学学士学位,而她也接洽女子学院,希望能继续攻读文学,可是文学的名额已满,只能修历史,她又不肯,于是,她做了牛津的旁听生。

她偶尔去听课,大部分时候,她都待在图书馆里。牛津的图书馆古老而恢弘,中世纪建筑宛若一座城堡。还在东吴大学念书的时候,她便在图书馆中寻觅,想走入文学领域而不得其门。考入清华后,深感自己欠修许多文学课程。如今,到了以藏书丰富着称的牛津图书馆,又有大把空闲时间,她开心异常,于是定了计划,比照着文学史,一本一本读书。

午后阳光从高大的窗户里照入,在她的笔记本上洒下疏落的影,坐在临窗的桌前,读着架上的文学典籍,因是上课时分,馆中学生很少,偌大的厅中,常常只有她一人,那样的清静,连她写字的沙沙声也清晰可闻。

下课或放假的时候,钱锺书也会过来,两个人一起伏在桌上读书,有时候,他们也去市区的图书馆,那里可以借到19世纪作品和通俗书籍,他们抱上一堆书回家。

入夜了,街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高大的警察慢吞吞走着,挨家挨户检查大门是否关好,邮差也识得他们,半道上遇上了,就把家信给他们,在一旁玩耍的小孩子会跑过来,和他们讨要信封上的中国邮票。

牛津就是这样静好的小地方。

钱锺书在牛津拿到学位之后,他们又一起去了法国巴黎大学念书。巴黎大学比牛津自由,他们更加肆意地读书,除了英文,还读许多法国作家的书,比如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他更在法文之外,还加上了意大利文和德文,阅读量叫人叹为观止。

除了一起读书,他们还一起读诗背诗,中文的、西文的,都来者不拒,他们还喜欢比照着书中的描写一起看风景,看到不同的房子,就一起猜测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家,看到人流中的各等人,就猜测那人有怎样的身份。

不久后,他们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孩,他们叫她“阿圆”。

生阿圆的时候,他天天守在她床前,她住医院,他在家和医院两头跑,他老闯祸,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

他陆续打翻了墨水瓶,弄脏了房东家的桌布,弄坏了门轴,砸碎了台灯。她每次都笑眯眯地说:“不要紧,我会洗,我会修。”不过,她出院回家的时候,他却为她炖了鸡汤,还剥了嫩蚕豆搁在汤里。他做得很好,而她也真的把他做的“坏事”都修好了。

就这样,自小被仆妇照顾的他们在跌跌撞撞中学会了过日子。从没做过饭的她摸索着学做菜,犯了几次把扁豆壳丢进汤里之类的错之后,居然也做出像模像样的红烧肉,而“拙手笨脚”的他不仅学会了划平生第一根火柴,还包办了他们的早餐。他做的早餐还很丰盛,有香浓的奶茶,煮得恰好的鸡蛋,烤香的面包,黄油果酱蜂蜜也一样不少。

在牛津和巴黎的数年,是他们最快活的时光,用她自己的话说,就“好像自己打出了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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