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知道什么是安全的
没有人确切知道,究竟有多少合成化学物被释放到这个星球。一个通用的数字(肯定只是估计值)是,世界范围内广泛使用的化学物有10万种,每年进入市场的新化学物在1000种以上。美国环保署(UnitedStatesEnvironmentalProtionAge,简称EPA)有一份名单,记录了注册在案的8.5万种化学物,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接受过针对人体健康影响的测试。对它们之间发生的影响健康的多重协同作用,试验更是做得少之又少。
毒素专家多丽斯·拉普(DorisJ.Rapp)警告我们说,这个规则制定得很有问题,只有当人和野生动物开始受难时,大家才会发现什么是安全的。“1976年通过的《有毒物质控制法》允许出售和使用化学品,除非它们被证明存在危险。可是环保署自己并不做安全测试,而是依赖生产商的研究结果。是,你没看错。能让狐狸去负责设计鸡棚吗?”
根据政府职责办公室(GovernmentountabilityOff,它是美国国会的调查部门)2005年的一份报告,在过去的30年里,化学公司向市场引进了成千上万种新型合成化学物,但向环保署提供了卫生信息的仅占15%。“环保署并没有对已有化学物进行例行检查,对它们的健康和环境威胁所知也很有限,也很少发布规定来控制这些化学物。”这份报告指责道。
如果说到化妆品和其他很多个人护理品中添加的化学物质,食品药品管理局对其安全性知道的不比你们多。根据食品药品管理局的规定,化妆产品和化妆品成分在出售给公众前无需接受食品药品管理局的检查和批准。环境工作组估计,每一位消费者每天平均要使用9种个人护理品,其中含有126种不同成分,这些成分中至少有1/3被确认会导致癌症等重大健康问题。
让我感到伤心和困惑的是,我发现即使政府有足够的资源去彻底进行大范围安全检测(政府并未这么做),我们的技术也过于原始,无法检测出所有结合在一起的人工化学物;或者说,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无法完成这项任务,甚至在我们子子孙孙的有生之年也办不到。
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挑战。谢尔登·克里姆斯基(SheldonKrimsky)在他2000年出版的书《荷尔蒙之乱》(Hormonaaos)中做过计算,仅仅假设对一千种最常见的化学物进行检验,每次试验的单份剂量只考虑三种化学物的不重复组合,那也需要做1.66亿次试验才能穷尽所有可能。已经投产并进入市场的各种合成化学物多达10万种,如果考虑它们之间协同作用的组合,那可能性会多得吓人。克里姆斯基估计,如果逐一进行试验,那可能会耗时“一千多年”。“这样的尝试将会异常复杂,肯定是我们最先进的试验系统和联邦预算所无法应付的。”
产品标识里存在真相
在19世纪,蛇油推销员曾在各个城镇兜售他们的商品,吹嘘说他们的补品拥有“特殊的秘密成分”,能够包治百病。如今,在化学、制药和食品业,我们看到了“蛇油”的现代版本:他们都用商业保密法来保护自己的配方不被竞争对手模仿,并借此向公众隐瞒他们产品的特殊化学成分。
从生产商的角度看,这些商业秘密能有助于保护他们的专利成分不受竞争对手侵犯。但在实际条款中,大部分竞争对手都非常有手段、也有足够的财力在实验室中进行逆向工程(reverseengineering),从而确定市场上大部分产品的成分。商业保密法规的最大净效应就是,剥夺公众的知情机会,让人们无法对化学威胁的完整情况进行评估,也无法对所购买产品的安全性进行深入了解。即使所有成分都清楚地列出来,又如何能指望消费者可以知道什么是安全的,什么可能是危险的呢?
时至今日,产品标识中唯一的“真相”就是,保密和欺骗无处不在。在2004年,位于华盛顿特区的国家环境信托基金(NationalEnvironmentalTrust)对40种普通消费品进行了检测,结果发现其中一半以上都含有产品标识中未列出的有毒化学物质。其中提到了两个例子,分别是“来沙尔”牌多功能清洁剂(LysolAllPurposeaner)和“露华浓”牌月珠草唇膏(RevlonPurposeaner),前者含有未标明的乙二醇醚(gllether,一种神经毒素),后者含有未标明的酞酸盐(phthalate,神经毒素和生殖系统毒素)。食品添加剂可能仅仅是被标识为“调味品”或“天然成分”,而个人护理用品中的化学物则可能被归入“香味剂”或“无香味的”。农药成分多用“惰性成分”这样的字眼来瞒天过海。转基因食品也不会特意标明,尽管现在转基因有机物(GMO)存在于我们碰到的所有加工食品中。
让我们把这些术语逐一分解,来看看它们的真实含义。香味剂是能够给化妆品等产品增添宜人香气,或掩盖产品中其他化学物不良气味的化学物质。甚至那些标明“无香味”或“不含香味剂”的产品也可能含有这些遮盖性成分。在我看来,这种做法是一种欺骗,就如同食品加工商们用“天然佐味剂”这样的措辞来掩饰合成化学物质一样。根据2002年刊出的一份化学出版物《香料和香味剂杂志》(FlavorandFragraJournal),“组成香味剂的各成分无需列在产品标识中,只需要标出‘香味剂’一词。产品中的香味剂可能含有一百多种原料……具体配方通常需要保密。”
尽管含有香味剂的农药必须在美国环保署注册,并说明它们的化合物成分,但法律禁止环保署向公众透露这些香味剂的成分,因为这些信息属于商业机密。在1999年,这种保密做法就损害了公众的健康。有两种杀除尘螨(dustmite)的产品进入市场后不久,就招来了数几百起消费者的健康投诉,而始作俑者,最后被证明正是这些产品中的“香味剂”。虽然环保署在2000年从流通渠道召回了这些产品,但它从未透露是何种化学物质导致了这种健康问题。
围绕着农药信息,另一个讳莫如深的问题是,为什么同样的成分在一种产品中被标为“活性”,身份能够得到确认,而到了另一种产品中就被标为“惰性”,使其成为商业秘密。“惰性”的意思是,该化学物对于害虫没有直接的杀伤力。通常情况下,添加这些成分是为了有助于农药溶解于水,使之更容易使用,产品在货架上能保持更长久的稳定,或者有助于农药进入害虫体内。
一位加拿大物理学家约翰·桑科博士(JohnSankey)对“惰性”的真正含义非常好奇,于是就查看了加拿大政府收集的农药资料。他发现,该国注册使用的农药配方共有8000种,其中含有大约5000种“活性”成分,但这些产品中至少有1000种化学成分被归类为“惰性”,也就是说,在产品商标中它们都不必写明。
桑科认为,“惰性”这一术语是荒谬的,“因为没有一家公司会花那么多钱,结果却把毫无用处的东西放进农药中!更别提花几百万请律师,将这些物质当成商业秘密加以保护!故弄玄虚地使用一个词来界定某物,这种科学是无法令人接受的。”
在美国,一旦被归入“惰性”或“其他”之中,产品中多达99%的成分可以不写在标识上,这等于说,至少有2500种物质是秘密加入产品的。在喷液农药、驱虫剂等杀虫产品中存在大量惰性成分,毒素专家多丽斯·拉普声称,至少有200种被界定为“惰性成分”的化学物质其实都会污染环境,并威胁到人体健康;而一家名叫“农药替代品西北联盟”(NorthwesalitionforAlternativestoPestdes)的组织更是认为,危险的“惰性”化学物质至少有650种。
拉普在一种名为“乙氯草定”的除草剂中找到了五种所谓的惰性成分,根据实验室研究,它们分别与肿瘤、高血压、呼吸道疾病、肝损伤和视力下降有关。其他被划分为“惰性成分”的致癌化合物包括苯(塑料和纺织品中使用的溶剂)、二甲苯(用于塑料和墨水中)、方英石(据研究,这种用于1500多种农药中的“惰性成分”会致癌),还有一种“惰性”成分叫POEA,它是用在“毒滴混剂”(Roundup,一种除草剂)中。据实验室的试验显示,它能杀死青蛙等两栖类动物。
“惰性成分”导致人体健康问题的一个经典案例是氯乙烯(vinyloride),它在一些喷雾剂产品(如除臭剂和发胶)中被用作挥发剂。直到生产氯乙烯的化工厂工人开始出现癌症流行时,生产商才意识到这种“惰性成分”是个杀手,截止1973年,氯乙烯一直是全国所有理发师都用的东西。根据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的网站,PBS推出的纪录片最终揭露了“生产商是如何决定偷偷放弃喷雾剂行业,而不是警告美容院业主,或敦促召回那些发胶”,他们企图避免责任诉讼。“无法知道有多少妇女已经生病或死亡,而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