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灯脸上明显是不安的表情。春子过来把报纸抽走。

春子不屑地说：“我看你小学都没有毕业！又太笨了！”

小灯既委屈又愤怒，不由眼泪花花，她弯下腰，捡起自己的包准备走人。

楼梯口，即将离职的前保姆抱着刚睡醒的一岁半的堂堂，在二楼看热闹。孩子看到下面客厅里人多，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扭折着小身子，要下来。一下楼梯，那孩子，挣脱保姆，摇摇摆摆地往沙发这边走来。前保姆想抱，三太太摇摇手，全家人都乐呵呵地看着他。三太太以为堂堂要到她身边来，正倾身张臂等待着，小家伙却歪歪倒倒地直奔修小灯，口水亮亮地流了一下巴。

到小灯面前，小家伙仰着小脑袋，使劲对小灯“打打打打”地说什么，仰得小身子都要后翻过去了，小灯赶紧蹲下护住他的后背，小家伙趁势扑进小灯怀里，一边把小下巴上的口水蹭得小灯下颚、衣领、肩窝都是。修小灯有点想哭，整个谭家，只有这个孩子喜欢她。

谭老太乐了。“人和人就是有缘分的，我们千挑万选都不如宝宝自己找。就这样了！先试用一个月。”三太太和春子互相看了一眼，三太太说：“还是等下一个面试完再定。”

但是，谭老太挥手拒绝。

三太太冷着脸看小灯。

[5]

天晴还没进门，就听到三楼外婆外公在厨房里的斗嘴声，一个说：“放姜！”一个说：“不能放姜！”天晴悄悄掏钥匙开了防盗门，想趁乱溜进门去。不料，一开门，外婆和外公就站在客厅。

大门口，风度翩翩、卓尔不群的天晴，令他们瞠目结舌。天晴被他们的表情，吓得简直拔不下钥匙。外婆以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走近了几步。

外公由衷赞赏。“呵呵，天晴啊，简直像个白领啊！”

天晴嘿嘿嘿嘿干笑着，溜进自己房间，飞快地换下衣服。门轻轻开了，外婆跟了进来。“你不是去见老乡吗？怎么打扮得像去相亲呢？”

天晴说：“比相亲还重要！事关一个人的前途命运！”

外婆伸手摸了摸天晴脱下的风衣，又凑近看里面的高档米色衬衫。她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这……好像是我们女儿的衣服？她送你啦？”

天晴说：“没呢，外婆，今天是朝雨让我穿的，今天的老乡吧，很重要！所以，我就借穿一下，我马上就洗了收好……”

外婆面露不悦之色。“其实，小雨妈妈不穿也是浪费。不过，我们这次来了还不到半个月，你可能还习惯把我们当客人，以后啊，借穿什么的，还是和我们主人说一声比较好，是不是啊，天晴？”

天晴说：好的。外婆，下次我一定注意。你先出去，”

“呵呵，我换下衣服就来。

外婆一转身，天晴就左右开弓，使劲做了个拳击动作。

外婆出来，外公在沙发上看报纸。外婆推了他一把，说：“还好我们来，要不女儿不在，这里全凭她当家做主了。”外公不解，说：“什么？”天晴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直奔厨房。

外公叹息一声。“难怪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看看，刚才天晴就是写字楼白领，那个翩翩风度呵！”外婆狠狠白了外公一眼。外公没有发现，继续看报，想想又抬头。

外公大声地：“天晴啊，听小雨父亲说，你今年自考又通过了两门是不是啊？”

天晴在厨房里漫应道：“是啊，今年运气好。”

外公大声地：“好像是学那个什么的？”

天晴说：“法律专业。”

外公说：“以后想考律师是吗？了不起，了不起！人嘛，就要心比天高——哎，你踢我干吗？”

外婆说：“谁踢你了，你自己缺钙抽筋吧！”

十点多，朝雨晚自习回来了，一脸夸张的难看和疲惫。外婆赶紧接过他的大书包。天给他端上猪肚莲子汤，见少年臭脸沮丧万分，悄悄问：“哪里穿帮了？”

朝雨说：“不是穿帮！是你表演的太好啦。放学的时候，他让我转告你，和你谈话，很受启迪，他一定找个时间来专门拜访，好像还有论文要你指点！”

天晴大惊失色。

半年后，杨睿老师真的讨教上门，不过那时，这个胆大包天的冒牌家长，已经因为别的事件，被警车带走了。家访的年轻老师，屁股还没坐热，就立刻投入到保姆大营救中。

从医院回来的暖被，不知怎么和东家说。没想到，一进门，律师在家。 “嘿——”地冲进去跃上客厅沙发。和林律师谈话的晓旖，被他冲撞掉了手上的书。

晓旖暴喝一声：“小疯狗！看不见人哪！”

悾悾说：“我要冰淇淋！我要纸包里的那个有气的干冰！”

晓旖说：“去你死老爸哪里吃吧！闪开！没看到大人在做事吗？”

暖被给林律师送了茶，顺便把悾悾牵开。

悾悾说：“我要牛奶柠檬的那种冰淇淋，我很想吃了。”

暖被说：“那个冰淇淋是菲律宾产的，以前是你爸爸叫人从那里空运来的。”

悾悾说：“可是我渴啦，我渴死啦！你去菲律宾买一盒！”

暖被笑着说：“那是外国！你会飞吗？”暖被哄喝了一小碗冰蜜水。

回到客厅，啪地打开电视，律师一愣。晓旖起身把电视关了，又开，晓旖拧起眉头说：“小声点！”

晓旖说：“林律师，你说老实话，我上诉的把握到底有多大？”

林律师说：“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同学就在中级法院做民事庭负责人。”

晓旖说：“那就是说，二审我们会赢？”

林律师说：“我不喜欢说满话。只能说，肯定比一审法官要方便沟通一点，毕竟同窗那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