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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了，天晴去开门，一个年轻高大、长发触肩的小伙子站在门口。他戴着眼镜，光着脚丫，有点不好意思。“呃，对不起，我姓杨，才搬来的，住这五楼。家里两个小孩淘气，把鞋子统统扔进你们露台了。”

外婆热情地说：“进来进来！哦，你也没有鞋可脱了。”

小伙子十分尴尬。“对不起，那我脱掉袜子……”

外公说：“没关系没关系！进来吧。”

几个人一到后露台，都傻了眼。我的天啊，外公点着指头在数：旅游鞋、高筒皮鞋、休闲鞋、拖鞋、跑步鞋，小孩的四只小旅游鞋，肥皂盒、晾衣叉，羽毛球……

外婆惊呼：“这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小伙子连声说“对不起”，他跳着脚，过去收拾鞋子，天晴也过去帮忙。

比蒲家三楼大露台再高两层的斜对角，一个五楼阳台里，两个五六岁、耳边各垂两条长马尾巴的、长相一致的小女孩，正在对着蒲家阳台上捡鞋的大人，疯狂地扭着小屁股，张牙舞爪做夸张的怪脸。

天晴说：“她们为什么扔呀？”小伙子说：“比赛……”上面的小双胞胎在吹尖利的口哨，他对上面做着威胁的手势。外婆找来两个大购物袋，天晴帮小伙子一起装。正捡着，突然，砰砰砰，好几个西红柿、鸡蛋飞下来。要不是小伙子拉了天晴一把，天晴一定中弹。一个西红柿啪地打在小伙子耳朵上，他顿时

看上去血流如注。外婆惊呼起来，俩双胞胎兴奋地用水桶猛烈敲击栏杆。

小伙子大喝一声：“谢天！谢地！谁再丢一个，就不准玩游戏机！”

小伙子接过天晴拿来的纸巾，一边擦脸，一边连声说“对不起”。

外婆说：“小伙子，你才多大呀？”

小伙子说：“二十二了。”

外婆说：“我的天啊，比天晴还小一岁啊！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小伙子尴尬。“不是我的，是我以前同事的孩子，今天她们父母有事。我经常带她们的。”

天晴帮他把所有的鞋子等，提上五楼，外婆也好奇地跟了上来。小伙子住的是两房一厅的小房子，屋子四壁都是漫画，还有一幅小伙子自己想象自己衰老的漫画图，很逼真，但挺逗，天晴看了直发笑。一间卧室门上，整面门都是一个战斗美少女。非常美丽。双胞胎看到一干人上来，有点噤声。

小伙子把鞋子都搬到阳台，她们才知小伙子家的鞋柜设在阳台。双胞胎看到大人并没有责骂她们的意思，渐渐恢复活跃，光着脚丫，开始在满地都是杂志、书籍、光碟和匹萨饼空盒、可乐纸杯的地上蹦跶。

外婆摇头。“小伙子啊，你这家简直就是猪圈哪！这怎么下得了脚哇！你看这到处乱得！哎呀，猪圈也比这清爽！”

小伙子说：“嘿嘿，不好意思。”

外婆说：“天晴啊，远亲不如近邻，我看你顺便就帮他收拾一下。”天晴还没答应，小伙子连声说：“太好啦！谢谢姐姐！谢谢外婆！”

天晴觉得有点不高兴，东家凭什么可以把保姆送出去做人情？自己的读书时间并不过多，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杨隽的邻居是不讨人厌的。

很快，杨隽的房间整洁亮堂起来。天晴开始晒杨隽床上乱糟糟的被子、整理床下、擦草席，小伙子好奇地看着天晴说。“你真的十五岁就到蒲教授家了？”

天晴说：“是啊。那年中考我考全县第二，可家里没钱了，我哭了一场就跟村里的远房婶婶出来打工了。”

杨隽说：“可惜了。”

天晴说：“我想打工，在等别人给我假身份证期间，我陪我婶婶到家政公司，蒲教授夫妇一眼看中我，通过家政公司，一直恳求我去。我不去，家政公司的经理，也替他们求我，当时我脱口而出：‘让我读书我就去！’没想到他们一口就答应了。”

杨隽看着天晴忙碌的样子，渐渐目不转睛，后来拿出铅笔，开始素描。

杨隽说：“他们真让你读？”

天晴点头。“他们家里全都是书！只要我干完活，随便我看，他们也推荐我看好书。呵呵。我一本接一本地看，简直像到了图书馆。那几年太开心了！朝雨从小就很好玩。不过，明年我拿到大专文凭准备去考律师或公务员，我就再也不做保姆了！你在画什么？”

杨隽说：“真没想到，家务活也可以被人做得这么优美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