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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科病房。晓旖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木然。

一个年轻的女化验师轻轻推门进来，看了一圈病人，径直走向晓旖，她深情地看着晓旖，说：“你是冷晓旖吧 ……”

晓旖看了她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天啊，”化验师难过地叹息，“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漂亮！我特意过来看看你 ……实在是叫人 ……难以接受。 ”

晓旖很诧异地坐了起来。

“你躺着，你躺着！”化验师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到你化验单上的年龄，才二十四岁啊！我读大学前，我小姑姑和你得的是一样的癌，内膜间质肿瘤，这是最凶的一种恶性肿瘤。你让我想起了我小姑，她比你大几岁。”

化验师真诚的泪光闪动，晓旖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个信息如五雷轰顶，冷晓旖原来以为自己还没有最后确诊，还存有一线希望。因为丁医生一直说，手术才能最后确诊。现在，这个带着对小姑姑感伤怀念的年轻化验师，把这个最残酷的消息，真诚地带来了。她得的是癌，而且是最凶的一种癌！

晓旖渐渐回过神来，说：“你小姑姑死了吗？”

化验师点头。“从发病到去世，三个月。死的那天，她过二十六岁生日。我们那里地方落后，医疗水平低。你现在不一样了，丁医生是一流的医生，很多外地病人都请他去。现在医疗设备药物，都比过去水平高，所以，只要手术彻底，你肯定有希望康复的。”

晓旖说：“彻底的手术就是把子宫、卵巢都摘掉吗？”

化验师说：“对，越彻底越安全。”

晓旖说：“那我就没有任何雌性激素了？”

化验师说：“生命不是比激素更重要吗？我多么希望我的小姑姑还活着。我太想念她了！我冒昧来看望你，就是想为你加油！”

晓旖说：“那就是说，我很快就会皮肤暗淡、毛孔粗大。我会很丑，对不对？我在家上网查过了。”

化验师说：“那只是外表！重要的是，年轻美好的你——还活着！”

晓旖的脸色异常苍白，说：“年轻美好？没有品尝过美丽漂亮滋味的人，根本不知道女人的外表有多重要！没有外表，女人根本就没有快乐！根本不会知道什么叫幸福！”

化验师摇头。“你怎么净想这个……”

晓旖嚎叫起来，以手捶床。“就是这样啊——”

晓旖母亲提着给女儿的饭，暖被拿着晓旖爱吃的芒果、提子，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晓旖母亲说：“……那时候，她五岁多，当时有个相机不容易。我记得在水库那边。晓旖从小就爱美，她非要在水库边的桃花下面拍一张。她父亲为了取景一直退一直退，一下子跌进了身后的水库，相机没了。她父亲湿淋淋的，爬上来就打得晓旖牙齿出血。晓旖完全吓傻了，半天哭不出来了。父亲还是暴怒，把那棵桃花树连根拔起了，因为那是一个新相机。”

暖被害怕地说：“这么坏的脾气啊！”

晓旖母亲说：“她爷爷的脾气也很坏。她奶奶说，也就是我婆婆说，他是被一只苍蝇气死的。因为一直打不到，他就在屋子里追打，拼命要打死它，结果脑溢血了。”

暖被说：“难怪啊。有一次旖姐用菜刀要劈成先生，不知道什么事，成先生缴了她的刀，后来她哭了 ……”

晓旖母亲说：“我知道，冷家有种的，所以她离家也好。要不然，他们父女谁杀了谁，都有可能呢。”

拿着点心水果的晓旖母亲和暖被，下了公交车，折进医院大门。晓旖母亲说：“我们经济条件不好，我下岗了，她父亲一个县城中学老师也没几个钱，家里还有一个傻儿子。她父亲胃癌手术的时候，我想跟晓旖要钱，她那个清高父亲打死也不肯，还嫌女儿的钱丢人。”

暖被很意外，说：“旖姐也没有什么钱了。前几年，成先生在的时候，抽屉里每月的买菜钱，都有一千多。现在不一样了，官司把旖姐的积蓄都花光了。”

晓旖母亲说：“不可能吧？那成老板不是很有钱？我女儿还给他生了儿子……”

暖被说：“成先生是有钱，可是，旖姐这个家是地下的，没有人承认的呀。”

晓旖母亲说：“就算不公开，没有名分，那这么些年，他那么有钱，给我女儿一两百万说得过去吧。”

暖被说：“我不知道，反正姐姐以前花钱大手大脚，应该不会存什么钱的，要不她跟律师说卖车干吗？”

晓旖母亲轻蔑地说：“我不相信！”

暖被说：“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欠着呢。”

晓旖母亲说：“我更不相信了！你说她没有钱了，你说她上个月就欠你的工资？”

暖被不解。“是这样啊。”

晓旖母亲狡黠地问：“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暖被停住脚步，表情复杂地看着晓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