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秋天,我去了无数个地方求职,因为语言不通,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一连十几天下来,工作没有任何着落,我内心的恐慌感随着口袋里的钱一天天地减少而愈加强烈。
晚上,我躺在床上,望着长着厚厚青苔的墙壁,陷入了无尽的愁思之中。到底该怎么办?去哪里才能找到工作?就算挣不到钱,只要能够填饱肚子也行啊。可眼下,就连这样的想法似乎都有些奢侈。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由得想到了在老家时常听人说,某某去了国外的什么什么地方,某某在国外如何如何了,那个时候总感觉国外满地都是黄金、满大街都是中国人,满大街都是中国人??
“唐人街呀!”我激动地喊出了声。不是说国外都把华人聚居的地方称作唐人街吗?听人说,在美国和英国都有唐人街,罗马也肯定有这样的唐人街呀!
带着这一重大“发现”,我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还未亮我就兴奋地跑出了门。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罗马并没有唐人街,但是在罗马市中心火车站附近的埃斯奎里诺山丘地区,有一个华人聚居区。我找到了那里,来到维多里奥广场。眼前的场景让我眼前一亮,道路两旁都是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筑,店铺上悬挂着用中文写成的标牌:梅干菜、咸鱼干、烧饼、小笼包??全都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商品。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说的也都是南腔北调的中国话。看到一张张熟悉的“中国脸”,听到久违又熟悉的中国话,我感到回家一般的亲切和兴奋,熟悉的场景使我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既然都是中国人,一定很好说话,找个工作也应该没问题。于是我兴冲冲地走进一家店铺,找到老板,激动地用中文说:“老板,您好,我叫陈田忠,刚来意大利不久,希望能在您这里找一份工作,我吃苦耐劳,手脚也很勤快,干什么都没有问题!”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心期待着他的友善回应,结果老板却十分冷漠地向我摆摆手:“出去,出去,哪来的野小子?我们这里不招人。 ”这样的态度好似兜头泼下的一盆凉水,让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带着失望,我走出了店铺。我告诉自己:“坚强,一定要坚强!也许这个生活在意大利的中国人也不容易,这一家不肯雇用我,我可以去找下一家,一家一家地找下去,一定会找到愿意雇佣我的人。”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整整一天,从街头到街尾,从理发店到超市,从餐馆到水果铺,我一家家地尝试,一次次地问,结果却一次次地失望。太阳渐渐西沉,我筋疲力尽地走着。忽然,远处街角的一家店铺门前的红灯笼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似乎是一家中餐馆——也是这条街上最后一家我没去过的地方了。
“最后的机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留在这家店里。”我咬咬牙朝着它走了过去。
走进店铺,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正趴在柜台上写着什么,我心想,她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吧。
我走上前去,尽量把声音控制到最平稳的状态,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这里招工吗? ”“不招!”老板娘头也不抬,毫不犹豫地甩出一句话。老板娘的冷漠和拒绝让我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但为了不失去这次机会,我仍然继续面带微笑,礼貌地说道:“我什么活儿都能做,您就让我留下来试试吧,求求您了,我可以不要工钱,只要管吃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