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稼时代,人民四处分散,更不能如游牧时代之“列帐而居”。一切需用的东西都不能取诸近处,所以“商业”就随之而起。商业既兴,“水陆交通”,就随之便利。
农耕时代,人民的生活程度渐高,所以“衣服”、“住居”、“器用”、“葬埋”,都比古人讲究。农耕时代,人民就都“定住”,而且都有了“储蓄”,就要防人“掠夺”;所以“战争”、“守御”的事情,也就随之而起。生活程度既高,“文化”自然发生了,所以就有“文字”。这一节所述,于社会进化情形也是很对的。
第二节 黄帝和蚩尤的战争
三皇时代,君主的传统,还不可考;到五帝时代就不然,就不是紧相承接,也必相去不远。可见得五帝时代的历史,更比三皇时代明白。咱们现在,就得要提出几件五帝时代的大事来讲讲。其第一件,便是黄帝和蚩尤的战争。
这件事,据《史记·五帝本纪》所载,是:
黄帝者,少典之子,《索隐》:“少典者,诸侯国号,非人名也。又按《国语》云:
少典娶有娇氏女,而生炎帝,然则炎帝亦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日轩辕。……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氏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民。案,阪泉,《集解》引服虔,只说是地名,涿鹿,服虔说是山名,在涿郡;似乎是的。有许多人说在如今的涿鹿县,恐怕是因汉朝在此置了一个涿鹿县,所以附会上去的。近来的人说,蚩尤是三苗的酋长,三苗,就是现在所谓苗族;他占据中国本部,在汉族之先,后来给汉族驱逐掉的。黄帝和蚩尤的战争,就是其中的一事。这句话不很精细。三苗是古代的一个国名,不是种族之名;他的民族,却唤做“黎”;黎族的君主,起初是蚩尤,后来才是三苗。《书·尧典》:“窜三苗于三危。”《释文》:“马王云:国名也;缙云氏之后为诸侯,盖饕餮也。”《淮南子·修务训》高诱《注》:“三苗,盖谓帝鸿氏之裔子浑敦,少昊氏之裔子穷奇,缙云氏之裔子饕餮,三族之苗裔,故谓之三苗。”又《书·吕刑》:“蚩尤惟始作乱。释文马云少昊之末,九黎君名。”《礼记·缁衣》:“甫刑日: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日法。”《正义》:“案郑注《吕刑》云:苗民,谓九黎之君也。九黎之君,于少昊氏衰,而弃善道。上效蚩尤重刑。必变九黎言苗民者,有苗,九黎之后,颛顼代少昊诛九黎,分流其子孙,居于西裔者为三苗;至高辛之衰,又复九黎之恶;尧兴,又诛之,尧末,又在朝。舜时,又窜之;后王深恶此族三生凶恶,故著其氏而谓之民,民者冥也,言未见仁道。”
据以上几种说法,三苗究竟是饕餮,还是浑敦、穷奇、饕餮三族之后,虽不能定,然而的确是个国名——就是氏族之名。——并不合有人民——种族——的意思。《高注》:“一日:放三苗国民于三危也。”就是郑注所谓著其氏而谓之民,也并不是指人民。蚩尤,马融说:“少昊之末,九黎君名。”郑玄说:“九黎之君,于少昊氏衰,上效蚩尤重刑。”则蚩尤还在少昊以前,似乎郑说为是。这一族人君主虽是蚩尤三苗,人民却是九黎。和汉族竞争,从黄帝时代起,直到尧舜时代止,看上文所引《吕刑》郑注,就可明白。不可谓不久;然而曾到黄河流域与否,毫无证据;《吕氏春秋》尧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也只到今汉水流域。他的占据江域和汉族的占据河域,孰先孰后,也史无可征;怎能武断说他占据中国本部在汉族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