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传至柏林后,朱和中、贺之才等入盟学生对王发科、王相楚二人都示以鄙夷之色。因怕二人继续告密,贺之才便敷衍说已决定集体退盟。朱和中为保守机密,乘机吓唬二人说:“你们偷到江湖豪侠领袖的身边去了,不过要小心一点。”王发科听了吓得面无人色,说:“唉呀!这怎么得了!”朱和中则说:“只要你们对此事守口如瓶就行了。”王发科即连连表示同意。他们二人后来对入盟叛盟事果然只字不敢再提。
孙中山在巴黎遭受意外苦恼,逗留数日后,便想东归。正好这时宫崎寅藏来信,告知东京的中国留学生革命运动大有发展,于是他决定立即去日本。但苦于无路费,孙中山只得再次致函朱和中。朱和中即为孙中山设法筹得二千余法郎,后又劝请同乡宾步程相助。宾步程即以两年内节省膳食费归还借款为保证,挪借留德学生会会款二千余马克寄赠。孙中山得到赠款后,立即买了一张由马赛赴横滨的船票。
华兴会
黄轸从《朝日新闻》上获知《中俄密约》的内容后,比其他留日学生更感愤慨。他立即与湘籍学生陈天华、蔡锷等人发起组织抗俄义勇队,准备赴东北殉身抗俄。然而清廷驻日公使蔡钧却说义勇队名为拒俄,实则革命,勒令他们解散。黄轸气愤不过,即又与杨笃生、陈天华等人新组军国民教育会,并成立暗杀团,策划派人潜回北京刺杀慈禧太后。
不久,日报又披露清廷与俄交涉失败的消息,黄轸竟因此过分焦急而引发胃病,咯血斗余。治疗期间,陈天华去探望他,他握着陈天华的手说:“中国大局,破坏已达极点。今而后,惟有实行革命,始可挽危亡于万一耳!”陈天华深以为然,劝他安心养病,暂不过分忧虑外事。黄轸病情好转后,即与陈天华相商,决定回国发动武装起义,推翻清廷,建立民主国家。为明志向,他改名兴,改字克强,取意振兴中华,克服强暴。
黄兴与陈天华等人从日本回国后,长沙明德学堂校长胡元倓即延聘他去校任教并兼任学监。黄兴应聘欣然前往,他认为做教师是一极好地位,一则便于利用职务广为联络同志,二则在讲课时可向学生灌输民主共和及自由、平等、博爱思想。
黄兴具有领袖气质,返湘后不久,他的挚朋好友全都团聚在他的身边。1903年11月4日是黄兴二十九岁生日。这天,陈天华、章士钊、宋教仁、周震鳞、胡瑛,及刚从日本回国的刘揆一等人聚集在长沙西区保甲局巷彭渊恂家中,置办了两桌酒席为黄兴庆祝生日。
开筵时,宋教仁冲黄兴笑了笑,持杯说:“为贺克强兄华诞,请诸位干了此杯!”
待黄兴与众人一饮而尽后,宋教仁又说:“克强兄在年少时,常叹‘丈夫处蛮夷猾夏之秋,当有事于大者远者。’在将入而立之年时,已事大远之事业,有意兴办华兴公司,大家就请克强兄任公司总理如何?”
众人听了,一致表示同意。这时黄兴半开玩笑地说:“华兴公司眼下本钱不厚,故以集股兴办矿业,凡自愿者皆可入股。如获利,至时同心扑满,当面算清。”
心直口快的章士钊听了这等双关之语,不禁扑哧一笑。他在任《苏报》主笔时就撰文大骂清廷,在这种场合更顾不了许多,接过话头说:“克强兄之同心扑满、当面清算,不是要扑灭满清么?闻兄在两湖学院演说会上,就言忠君与爱国不是一回事,令山长梁鼎芬惊骇不已,想要将兄除名,幸有总督张南皮爱护,才得以无事。今日兄要扑满算清,恐张总督大人也要惊惶失措了。”
黄兴闻言,呵呵一笑。
这时陈天华插言说:“闻克强兄平时在明德学校虽常穿体操服,然恂恂若儒者,绝口不谈政治。有次上动物课时,用面盆端来一条活鲤鱼,大斥‘鲤鱼跳龙门’之谬,可有此事?”
黄兴说:“是有此事。我对学生说:从前有一队造反的人们,推翻了腐败的朝廷,买了许多鲤鱼,准备开宴会欢庆胜利。夜里,有人忽然看见一条鲤鱼变成了龙,跑到领头人的房子里去了。于是,这领头人就在‘真龙天子下凡’的叫嚷声中当了皇帝。历朝都是赶走一个皇帝,又来一个皇帝,对黎民百姓并无好处。”
宋教仁听了这故事,即说:“如克强兄所言,法国革命党人就聪明一些,他们在革命成功以后,将政体改为民主共和,再也不要皇帝了,所以大家能过幸福日子。愿我中国也是这样。”
宋教仁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彭渊恂忙示意谈话声小一点,多谈办矿股票之事。众人从言,转而小声地商议起建立组织的事来。
经过两个月的紧张筹备后,华兴会的组织大体就绪,正好大年除夕就要到了。除夕这天,黄兴等人在明德学校西园寓所以除夕聚宴为名,召开华兴会成立大会,百余名会众陆续来到了西园。会上,黄兴被推为华兴会会长,宋教仁、刘揆一被推为副会长。华兴会成立后,黄兴更忙了。
大年初一,他在拜年时即与宋教仁、刘揆一就中国革命之事进行密商。宋教仁对黄兴说:“华兴会既立,我辈当为中华之兴起而尽力,不知克强兄对革命救国事有何见教?”
黄兴对此早有考虑,便说:“华兴会之革命,大要有四:其一,不能像法国大革命、英国大革命那样在首都发难,因北京市民偷安无识,又有满族禁卫军;只能先在一省发难,然后各省响应。其二,湘省可首先发难,因湘省军界、学界革命思想日益发达,市民亦深受影响,且有反满传统之会党遍布各地。其三,革命党人之任务,是把各派力量联合,再据情势,或由会党首先发难,或由军界首先发难,然后互相支援,占据湘省。其四,湘省首义,如其他省不及时响应,仍难于直捣幽燕,驱除鞑虏,务必同时运动外省。此待有成效后,再研讨具体办法。”
宋教仁赞许地说:“克强兄此议,与小弟不谋而合,中国革命诚不能行中央革命,只能行地方革命。”
于是三人议定,马上着手筹划长沙起义,依靠会党发难。
湖南众多会党中,哥老会会长马福益势力最为强大,他手下有数万人。
为与马福益联络,黄兴在春节后亲自修书一封,交刘揆一的弟弟刘道一去湘潭见他,相告说:“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华兴会已设同仇会,华兴会会长黄兴任大将兼会长,刘揆一任中将。现令我来与贵会接洽,请您出任少将,届时共举大事。”
马福益见黄兴如此推重自己,便对刘道一说:“如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哥老会数万会众,无不唯命是从。”
刘道一将此话回告后,黄兴见马福益愿为革命效力,便与刘揆一一起,再次往见马福益。为避开清吏耳目,二人身着短衣,头戴斗笠,脚穿钉鞋,在一个风雪之夜步行三十多里,到茶园铺矿山的一个山洞里去与马福益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