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 美不作声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很突然。

习惯性地倚在窗边，透过模糊的水印，记忆不经意的翻页，堆积出许多想念。

我是个相当爱惜花的人。也许是从小就背诵了林黛玉的《葬花吟》，被“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刺痛了尚稚嫩的心灵，便自动自觉地做起了“护花使者”，连发小揪了一朵串红都会伤心地和她冷战。

多年以后，她已嫁作人妇，仍记得我们在花前的许诺。

在青春爱意流连的日子，每每收到玫瑰花束，总是战战兢兢的，去买一个大的夸张的花瓶，赶紧剪断一小段已经有些枯谢的根部，用放置了些许时间的水，把每支花朵的叶子都洗干净，有些苛刻的，摆放成静止的雕塑。

无奈地等待旋即凋谢，我会小心的把每朵花瓣都梳理平展，夹在漂亮的日子本里，一页隔着一页，厚厚的，锁住每一段往事。

年纪大了，深感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决意舍弃对花的这份执拗。于是，依旧赏花，却尽量不把它们请进自己的生活。

有一次，去看一位很久违的作家朋友，路上不知道买些什么礼物，却在他家附近一间不起眼的花店，看到了有如凡·高笔下的向日葵般，热烈绽放的雏菊，橙红色地飞舞着，像灵感的双手，瞬间拨动了我原有的心思。

看着他欣然地把我精心挑选的花束，放置在自己的书桌，我竟比他更多感动，为雏菊找到好归宿而万分喜悦。

一年后，再见面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上次你送我的菊花，朋友看到都说是送给老人家的，我好伤心。”说音未落，我险些跌落手中的茶杯，满心的抱歉。“哈，其实我是开玩笑的。我很喜欢。不忍它们凋谢。还为它们拍了照片，留下记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把我凝固在空气里，感激的，久久地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