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阿兹兹,小乖乖。哦,看看你,小宝贝,你的脚都是湿的,脏兮兮的!”她猛地拽起并不情愿的猎犬,抱在胳膊上,用手帕擦干了猎犬的爪子。房子的主人这时正背对着炉火,站在起居室里。“摩尔兰德小姐来了。”她向彭多克宣布说,“她在画那个死过厨房女佣的树林,画得可怕极了。”
彭多克打了一个冷战。去年一个本地人经过小树林,绊倒在那个女孩儿的尸体上,他惊恐万状地跑来求救,彭多克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之一。“可怜的女孩儿,”彭多克说,“这事件真是恐怖。我永远无法忘记她的父母,他们完全崩溃了,还有那个凄惨的年轻男孩子……更不要说她——她的头……”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似乎是为了把思路从可怕的景象上转开,他又补充说:“我猜现在已经没有破案的可能了。肯定是某个流浪汉,以为她身上有钱财……”
“当时村子里可是闹得天翻地覆,”佛朗西丝卡温柔地把阿兹兹放到起居室的一把椅子上,“警探、摄影师还有记者蜂拥而至,把村子翻了个底朝天。我觉得这里从来没有过这么激动人心的日子。”
“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了。”彭多克诚心诚意地说。
“你当时住在这里吗?”格瑞斯问佛朗西丝卡,同时装模作样地轻轻拍着阿兹兹。那条猎犬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蹲在地上毫不客气地瞪着格瑞斯。
“当时我们的假期即将结束,”维内特亚解释说,“佛朗西丝卡和婆婆像往常一样住在彭多克先生这里。我和亨利也回到了这里,作为蜜月的最后一站,住了一个星期。如果我不花点儿时间和彭彭①[ ①“彭彭”(Pen)是“彭多克”( Pendook)的昵称。]共处,我就觉得这夏天过得不好。”她亲切地朝彭多克微微一笑。
“亲爱的哈特夫人现在怎样?”
“哦,她很好,她马上就下楼来。杰姆斯·尼科勒也在这里,你知道吗?”
杰姆斯·尼科勒是一个年轻人,在海湾里有一艘帆船,多数假期都泡在本地的酒馆里。格瑞斯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一个模糊不清、无精打采、非常邋遢的大学生;后来他对于家族生意有了若有若无的兴趣,变得稍稍整洁了一点,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整日处于梦游状态。他的叔叔是他的监护人,那个严厉的老头子以前一直警惕地关注着外甥还算清白的生活道路。出现了第一次战争威胁之后,老头子匆忙地逃去了美国。美国之行对他益处多多,格瑞斯不无恶意地暗想,她昨天刚在报纸上看到了老头子的讣告。尼科勒先生无疑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遗产,而且她听说尼科勒参军了……“太好了,我听说他现在穿军装了?”
“没错,不折不扣的穿军装的好男儿。”佛朗西丝卡用略为嘲讽的口气说,“他都不知道该用哪只手敬礼,也不知道该向谁敬礼;我保证他在操练的时候会出洋相,不过除此之外他都棒极了。彭多克先生非常好客地邀请他在七天的假期里住在这里,对吗,亲爱的彭彭?”
感谢上帝,尼科勒能帮上点儿忙。格瑞斯一边窃喜一边把冻僵的脚伸向炉火。既然尼科勒发了一笔小财,也许佛朗西丝卡会把她的注意力转向那个年轻人,放过彭多克先生。
亲爱的彭彭,真过分!格瑞斯希望茶点赶紧出现。
“婆婆来了。”佛朗西丝卡说道。两个女孩儿都走向门口。
“嗨,亲爱的,你瞌睡了一会儿吗?”
她们的祖母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她的头很小,看起来就像一大片面包上的一粒豌豆。她笑容可掬地走进了起居室,朝所有的人微笑。维内特亚说:“……摩尔兰德小姐正好也在。”
“她在画那个小树林,就是去年死了一个厨房女佣的小树林。”佛朗西丝卡又补充说。她仍然无法释怀高尚的摩尔兰德小姐对于绘画主题的不同寻常的选择。
哈特夫人略微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说话;在格瑞斯的抗议声中,哈特夫人坐在了一把椅子里。“感谢上帝,亨利和杰姆斯来了。”她说,“我想要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