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可怜的格瑞斯小姐,她一直过着无可挑剔的生活,一直像淑女一样,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想要去看她,彭多克先生,一想到她独自躺在一个冰冷的地方我就难过。她的身边没有任何熟人,可是他们不允许我去看她。您能想想办法,让我去看她,行吗,先生?”
“哦,特若迪,你最好别去看她。”佛朗西丝卡迅速地接口说,“他们已经把格瑞斯运走了——运去了医院;在我们安排好葬礼之前,她都会留在医院里。正好有皮皮在这里,她能主持大局,这很不错,对吗?当然了,如果我们当中的任何人能够帮上什么忙,你就告诉我们。你千万不要客气,好吗?”
“是的,特若迪,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你就通知我。我相信你了解我的风格,我不会坐视不管。”
“皮珍斯福特村的所有人都知道您的善意,彭多克先生。”特若迪诚挚地说,“您亲自来探望我,真是太热心了,还有年轻的女士们。”
他们闲谈了一阵。终于,彭多克踌躇地问:“特若迪——我想要问你一件事情,关于那顶帽子……探长向你问过一顶帽子的事情吗?”
“他反复地问帽子的事情。”特若迪困惑地说,“彭多克先生,格瑞斯小姐从来没有向我提到过任何帽子。我的可怜的女主人死了、被人谋杀了,这和不值一提的帽子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格瑞斯小姐的帽子都在,一顶都没有丢。”
“那是我的帽子。”佛朗西丝卡似乎有些羞愧地承认说。
“特若迪,昨天晚上,摩尔兰德小姐回来的时候,她是否曾经向你提到过佛朗西丝卡的帽子?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那顶帽子,她认为那是一顶很傻气的小帽子。我以为她会向你提起帽子,会告诉你她对于帽子的看法。”
“她没有提到过帽子,先生。我可以告诉您为什么我如此肯定。她从宅子里回来之后就上了楼,她大声地说她已经喝过下午茶了,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皮皮小姐出现了——也就是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我认为格瑞斯小姐曾经在房间里哭泣,不过皮皮小姐的到来让我异常兴奋,也就没有特别在意格瑞斯小姐的情绪。她肯定没有向我提到过帽子,也没有向皮皮小姐提起过帽子。我一直和她们在一起,给她们准备了晚饭,然后就站在一旁听皮皮小姐介绍讽刺剧的情况和诸如此类的东西。我喜欢听这些故事,彭多克先生,这让我回到了我的年轻时代;皮皮小姐心眼儿非常好,她说起了很多笑话和惊险的故事——我知道她说这些主要是为了逗我开心。格瑞斯小姐不太赞同这些事情,她把外面广阔的世界都关在了门外,只关心绘画和刺绣。她忘记了油漆可以用来粉刷墙壁,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粗糙的、温暖的、没有花边和装饰的日常服装。愿上帝原谅我这么批评她,格瑞斯小姐是一个很好的女主人,对我很和善;现在她死了,可怜的人。”
“她真的从来没有提起过帽子?”
“一句都没提,维内特亚小姐。大概十点刚过的时候,皮皮小姐说她觉得气闷,想要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您知道,格瑞斯小姐喜欢保持起居室温暖,而皮皮小姐习惯了剧院里的寒冷而流通的空气——估计她很少能坐在温暖的炉火前面;于是格瑞斯小姐上楼睡觉了,我收拾了刀叉和碗碟。”坐在椅子上的特若迪又诚恳地说,“我向天发誓,格瑞斯小姐没有提到过帽子,千真万确。”
“那么后来,皮皮什么时间回来的?”
“皮皮小姐在十一点前回来了,佛朗西丝卡小姐,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跟着她上楼,亲眼看到她上床。然后我把格瑞斯小姐的饮料送到了她的房间里。她当时站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她的样子很古怪,彭多克先生,她说她把什么人攥在手掌心里了,可是她确实没有提起过帽子。”
“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格瑞斯小姐?”
“是的,先生。我回到了皮皮小姐的房间,准备收拾空杯子;我和她闲聊了起来,听她讲故事;她喝完了饮料,又说了好一阵子。我最后下楼去睡觉的时候,肯定过了十一点半了……”
三个人的心都在往下沉。“你没有出去过?你没有去村子里,和其他人聊天?”
“出去?”特若迪惊奇地说,“没有,根本没有出门,佛朗西丝卡小姐。在那么晚的钟点儿,我出去能干什么?即使是白天,我也很难走那么远。小姐,您可能在猜测我和别人嚼舌头了,我得说您想错了。昨天晚上,我只见过格瑞斯小姐和皮皮小姐,格瑞斯小姐也根本没有提到过帽子。”
他们最多是怀疑特若迪向其他人散播了帽子的故事,绝对没有想过她是不是凶手的问题。这个虚弱的、瘸腿的老女人走路都很费劲儿,她能够谋杀女主人?这种设想既荒谬又令人厌恶。现在看来,她真的不知道帽子的事情。本森没有嫌疑,特若迪没有嫌疑,皮皮也不知道帽子的事情。
当天下午,他们出去散步,三三两两地顺着分隔皮珍斯福特农庄和宅子的小溪漫步。皮皮·勒梅从她的卧室窗户看到了他们,招呼他们等着她;皮皮欢快地蹦跳着追了上来,顶着像帽子一样的赤褐色的头发,穿着一身看起来低廉,其实价格不菲的小套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