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海因里希·舍培尔。"
"受伤了,在哪里?"
"斯大林格勒边上。"
"什么伤?"
"冻掉了两只脚,左胳膊断了一个关节。"
从收音机上听到的可怕的木偶戏跟这个简直一模一样。伤兵们似乎对他们受的伤非常自豪--越多越好。其中一个人心想要是能跟元首握一下手该有多感人呵(其实是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有手呵),他一定会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
你的,安妮。
1943年3月25日,星期四
亲爱的姬迪,
昨天妈妈、爸爸、玛格特和我正高高兴兴地坐在一块儿,彼得突然走了进来对着爸爸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些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仓库里的一个桶倒了"和"有人在门口折腾"。玛格特也听到了,但是当爸爸和彼得迅速离开之后他便尽力来安慰我,因为我还是被吓得面如白纸,非常紧张。
我们三个人拎着心等着。大约一两分钟后凡·达恩太太从楼上下来了,她一直在私人办公室里听广播。她告诉我们说皮姆叫她关掉电台轻声上楼去。但你知道那会怎么样的,你越是想小声点儿,踩在旧楼梯上的吱吱声就越响。五分钟后皮姆和彼得又回来了,脸色都白到头发根子上了,跟我们讲了他们的遭遇。
他们一直藏在楼梯下面悄悄地等着,起初没有结果。可突然,我跟你说呵,他们听到两声巨大的扑通声,就好像房子里的两道门发出的嘭嘭声。皮姆飞身上了楼。彼得先通知了杜塞尔,后者满腹牢骚地到了楼上。然后我们全都穿着袜子走进了上一层楼里的凡·达恩家。凡·达恩先生得了重感冒,已经睡了,所以我们全都悄悄地围到他床头小声地跟他汇报了情况。
每次凡·达恩先生猛咳一声,凡·达恩夫人和我都会吓得好像当场就会昏死过去似的。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们当中突然有人灵机一动,给他灌了点可待因,立刻止住了他的咳嗽。接着我们等呵,等呵,可什么也没有听到,大家一致认为小偷肯定是听到了房间里的脚步声就溜走了,而平时这里应该总是很安静的。
现在要命的是楼下的收音机仍然调在英国台上,周围的椅子也都排得井然有序。要是门被强行打开的话,防空预报员肯定会发现并报告警察,那结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所以凡·达恩先生起来穿上大衣,戴上帽子,跟着爸爸小心地下了楼。彼得垫后,拎了把大锤子以防万一。楼上的女士们(包括玛格特和我)焦急地等着,五分钟后先生们回来了,告诉我们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决定不再打水,也不拉卫生间里的抽水马桶。可是一番激动严重影响了我们的肚子,你想想看我们每个人轮番光顾了一把是什么景象吧。
每逢这样的事情,总会有其他一堆事情接踵而至,比如现在。事情一是我一向深受安慰的维斯特托伦的钟突然不走了。事情二是沃森先生头一天晚上比往常离开得早,我们不能确定爱丽有没有拿着钥匙,会不会忘了关门。现在还是晚上,我们也都还拿不准,但有一点还是能让我们颇感安慰的,那就是从夜贼来访的八点钟直到十点半我们没有听到一点动静。但再想一想,我们又都觉得小偷不大可能在晚上这么早的时间就来强行开人家的门,因为附近的街上还有人哩。再说了,我们有人认为说不定是隔壁的仓库保管员还在干活,因为激动,因为墙很薄,人是很容易出差错的,更何况在这样一种紧张的情况下一个人的想象力是能够起很大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