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想笑,但是我哭了.马小淘(2)

我最闪亮 作者:水格


他像很多寡言的人一样有着敏感的内心。初中时,他常常在我用了小小心计而暗自得意的时候用一两个词语点破我的得意,然后转身离去,像极了武侠小说里洞穿世事的高人。而我似乎没有一刻能感觉到他内心在想些什么。甚至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腼腆仅仅体现在面对面的交谈中,而在行为、穿着上则永远那么夸张。就像他初中上课时坚持戴着围巾,老师叫他摘掉他不肯,结果被撵出课堂,第二天也只是换了另一条而已。一个内心真正羞涩的人会这样喜欢和老师和大众审美较劲吗?

我们走出机场后就各回各家了,因为他要休息,而我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再跟着他。我俩现在简直是神交了。

第二天,我们约在面包坊见面。八年前,我们就曾经坐在这里吃苹果派了。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角落里,穿得像个米袋子。我走过去,他严肃地示意我坐下,好像我是来面试的。

桌子上放了一束花,是红玫瑰。与他漠然的脸像来自两个世界。

“送我的?”

“是。”

我知道这是代表爱情的花,不过我当做这是他对花语的挑战。

“我喜欢。”

“我们十五个月没见了。”他说。

我数了一下,是十五朵。其实我并不清楚地记得我们有多少月没有见面,在他面前,我是粗心的。

我收到的许多花都和老林有关。我的第一封情书也是他给我的,是转交。那天,他把我叫到学校的顶楼,递给我一个粉色的信封。我感觉到那不是他给我的。我说,你写给我的?他转身下楼时扔下一句,自己看吧。

信是一个字很难看的男孩写的,我拒绝以后,他又把同样粉色的信封给了其他女孩。老林还是会带来一些信、一些花或者一些礼物。他只有在把其他男孩推荐给我的时候,话才稍微多一点。我始终想不通,他为什么那么想我有男朋友。我都怀疑后来他花了好多钱转到我念书的高中,是不是为他初中没有帮我找到合适的男朋友而自责。虽然我的学校比他原来念的那个好一点,可是同样花钱他为什么就不去一所更好一点的呢?莫名其妙!没几个月,他看到我未经他允许擅自交了男朋友,使他苦心经营的婚介事业失去了唯一的顾客而陷入了低潮,他没有坚强地面对,却选择了逃避——去了加拿大。

“你没有穿耳洞啊?”他问我。

“呵呵,我怕疼。”我想起我在电话里说过我想穿耳洞。

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见他还戴着那款很漂亮的女式手表。从前我常常从他手上摘下来戴在自己手上,他从来不会向我要,等我觉得无聊主动还给他,他就默默地戴上。

我吃了好多面包,而他只喝那杯似乎总也喝不完的橙汁。

虽然我们坐在彼此对面,但我们谁也不看谁,就像周口店和纽约一样毫不相干。

有时候我觉得他像个箱子,把我说过的话统统装进去,但什么也冒出不来。

一上午就这样坐着,趴到桌子上,起来,然后再趴上。气氛就是没有气氛。

我觉得这样的沉默还是需要我来打破,要是万一就这么坐着坐着,出去的时候发现世界已经面目全非,过了几百年可怎么办?真到那时,像他这样的到哪都不说话的无所谓,我讲着未来人都听不懂的古汉语可就麻烦了。

“咱们走吧。”我说。

 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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