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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铅华销尽见天真(3)

不知何事忆人间 作者:竹宴小生


“等我回来。”帝俊本打算化尽神身,却在看见她落泪的时候,软了那万年没有动摇的心。

他何尝不知她心中所想。

所以她等了,等到苍梧出现在眼前,那眉眼,是帝俊,再无那般傲人的身高可以让她昂首看,但最重要的是他不记得她。

帝俊的魂已渡为人间的清风,这上古中最厉害的天神终于与九重天融为一体,只余下一个分身苍梧任花期思念。

花期的脸上,几经变化,终于转为落寞,默默地望着栖凤园之中的水泽。

多久了,多久没惦记起那个人了。她一直记着那句等我回来,才在九重天上,等得这般辛苦。可惜了,等回了苍梧,他已不再是她的帝俊,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

忽然,花期转脸看着琅轩,这位年轻的战神,倒颇有几分当年帝俊的气质,不觉好感上升,含笑问:“你很会打仗吗?”

琅轩莞尔一笑,被这句天真的话逗得无法自抑,他一直耳闻的花期,是个威严十足做派满满的上神,却哪里会是眼前这般娇小女儿态。

“一般一般。”

“那你的母亲……是兰妃吗?”她眸子再度黯淡下来,虽然明知道苍梧不再是帝俊,却还是有些心痛。兰花花神是花妖托生,名唤兰芷。随即嫁入帝宫,那日的花期含笑将兰芷送入了天宫,却心碎满地。

你娶谁、娶多少都无所谓,花期却不愿意见到,苍梧那含笑的眼,只凝视着她身边的兰花。

花期坚强地站在那里,替兰花与苍梧主持了大婚。最后,跪在那兰花面前,称其为兰妃。至此,她那藏起的半分心思,一点就痛得难以抑制。

兰妃含笑看她,仿佛在告诉她,在这件事上,花期,哪怕你拥有百花之神尊位,哪怕你受万神瞩目,哪怕你聪明一世……感情上,你输了。

明明是你让我等你,却哪里知道,你早不是你,你的心里装了另外一个人。

看她这般神伤的模样,琅轩并不认为自己能带给对方如此多的情绪,所以他弯腰,在花期眉心百花印上轻轻一按,“这表情真的不适合你,你还是多笑的好。”

“哦?”很明显,花期在走神。

琅轩很无奈,他抱臂而立,“不,兰妃不是我的母亲,我只是个被捡来的孩子。”

“啊?”

“你啊……”琅轩忽然再度弯下,这动作让花期心中暖暖的,他……真的像极了帝俊……

“既然,我不是兰妃的儿子,我……能娶你么?”

一句问话吓到了花期。

论年岁,这二人差得何止一点半点。花期做琅轩好几代的母亲的资格都有了。

“不行,不行……你在胡说什么?”

花期逃了这回,却逃不回之后很多次碰面,九重天上想娶花期的人,是那么的多,但是都在花期那里碰了钉子后纷纷放弃,可偏偏只有这么一个难缠的主,让花期百般为难。可他的确有一些小动作,时常会让花期惊慌失措,一逃一躲,一追一等,每次见面,花期都会被琅轩追得无路可逃,或许真的是无奈了,再往后,花期也就默许了他站在自己身旁。

琅轩是真的想娶花期的,这种感觉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产生了,似乎已经等了千年万年般的,他就为了等到她的出现,她出现了,他的责任便来了。

想守护她,不想看见她失落的脸。

想爱着她,长长久久地与她在一起。

天魔大战前夕,他对她说,战胜之后,他就会对父亲说,他要娶她了。

花期这一次,没有反对。

或许是等累了。

或许是看见苍梧娶了兰妃后,知晓再等也是白等。

天魔大战,他没输。

可是战乱之中,帝俊曾经的副将安陵倒戈,琅轩重伤,被送回了苍梧的帝宫之中。若非琅轩受伤,怎么会有安陵的成功?

花期寻机潜入宫中。苍梧帝君神伤的看着她说:“兰芷走了。”

她只轻轻嗯了一声,跪了下来,“帝君,我不会叛你。”

是帝俊,我永不叛你。

苍梧帝君一挥手,眼前是昏迷多时的琅轩,他用余下的神力将琅轩封印成了小童,交由她抱走。

逃出了九重天,便在那三重天上,被众将围上,那日里的百花练应是最美的一次绽放,可一百花练怎敌得过万千仙兵阻拦?

安陵终是没对她下毒手,只在雷刑台上身受三百日雷劫,被封印入了百花宫。

那小童,甘愿随她一起,发誓,不再管天地变化,安陵帝位。

花期的那些事,在我的脑中一点一点,复苏。

我捂着嘴,抱着琅轩,痛苦不堪。

所以那些老仙不敢与我们亲近,因为我们一个是前帝君之子,一个是前代余孽。

所以我害怕雷声,因为我受过三百日雷劫,遍体鳞伤过。

所以安陵会问我,若有人更适合做帝君便夺权篡位,你如何觉得?

因为,你就是苍梧那太子,你为了我,再不出这百花宫,再不成长半分,再不念及仇人之事。

我抱着琅轩,哭得惨烈。

琅轩啊琅轩,你何苦要把眼下的安宁全部打破,你何苦要这般折磨自己?

只因为你知道兰芷不会放过我么?

只因为你知道揭开面纱的那天便是决绝的时刻么?

轰的一声,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僵僵地看着一旁的琅轩,他挣扎着睁开眼,丝毫不管断臂血流如注,狠狠地吻了过来。

“花期……”他低喃着,“我终于可以这样吻你了、可以这样抱着你、可以保护你了。”

他全然不管右臂的疼痛,只在我口中掠夺着,一只手紧按着我的头,倾注了全身的力气厮磨着,只亲得我跪坐在地上,傻傻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俊脸。

我兀自挣扎着,“不……不可以。”

“花期。”他向前一步,赤裸的身体亮在眼前,似乎将这名字念到了极致。

我虽然仍在伤心,但也顿时面热,伸手轻招,床上的软纱罩住了他的身体。

“不,我是清许。”我哭着抱住他,蕴含花木之力的云光笼罩住他,替他疗伤,“不要叫花期。”

胸口的血煞钻心地疼,已让我分不清,是心疼还是伤疼。

只知道,那日里,我感受到了雷刑之后更加撕裂的疼。

把个记忆穿透,把我从沉睡中唤出。

不,我是清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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