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乐队的大多数时间都给了排练。虽说我们偶尔也演出,但主要还是在那酒吧的楼上排歌,而排练更大的乐趣就是能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布鲁斯道友待在一起。事实上,在我住的雷普利,根本就没人喜欢布鲁斯。流行音乐是当时的主流,“默西之声”(Mersey sound一种音乐风格,名字的来源是利物浦一条叫默西的河,它是“不列颠入侵”的音乐源头,融合美国的摇滚、节奏布鲁斯以及英国的噪音爵士,代表乐队是“披头士”)也风靡一时。那时“披头士”乐队刚刚走红,电台里每周都播出一期名为《大家去听“披头士”》的节目,整个节目都是他们表演自己的歌,或者翻唱别人的歌。他们崛起得实在太快了,每个人都趋之若鹜。“披头士狂热”(Beatlemania)开始后,举国上下都模仿他们的着装,模仿他们的表演,模仿他们的声音,甚至模仿他们的相貌。这真令人鄙夷,大家都太盲从了吧,人们对这四个人敬若神明,而大多数我欣赏的布鲁斯音乐家却默默无闻,甚至穷困潦倒、老无所依。当时的乐坛状况让坚持在做布鲁斯音乐的我们看起来好像毫无前途。
“默西之声”的大行其道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音乐人被迫转入地下,我们就好像无政府主义者,正密谋颠覆现在的音乐权贵。当时的情况是,“传统爵士”(Trad Jazz 一种从新奥尔良爵士发展而来的爵士乐风格)运动已经死期将至,甚至还要拉上民谣和布鲁斯垫背。“公鸡”面对的正是这样的情形,因此我们就更需要在彼此之间寻找音乐的认同感。我们平时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所以我们只是一味地碰面,谈论唱片、密集排练。我们的保留曲目有约翰·李·胡克、穆迪·沃特斯、弗雷德·金等人的布鲁斯歌曲,比如《胡奇库奇舞男》(Hoochie Coochie Man)、《隆隆》(Boom Boom)、《慢一点》(Slow Down)和《我爱这个女人》等。这些歌让我有机会可以秀一下那些还弹得半生不熟的吉他独奏段子。我们总共演了十来场不到,赚到了些小钱,喝到了点免费的酒。由于我还在跟着外祖父在建筑工地干活,所以常常穿着满是灰泥的衣服上台弹奏,这让我感觉很“布鲁斯”。
我们大多在“里基·蒂克”连锁俱乐部做巡回演出,这是菲利普·海瓦德和约翰·曼斯菲尔德经营的连锁俱乐部,在伦敦周边几个郡都有分店。这两人都是好音乐的爱好者和主办者,当时实际垄断着那几个郡的俱乐部生意。保罗·琼斯当时是“曼弗雷德·曼”乐队(Manfred Mann)的主唱,我们还为他们暖过几次场。这段日子我过得挺开心,我开始小有名气,还过着半波西米亚式的自由生活。可我们乐队却陷入了困境,既没有投入也没有现金,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了。从乐队成立到7月25日在“华盖”举行告别演出,我们只坚持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