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是超越的纯粹至善之绝对自肯,故是“心之所存”,而非“心之所发”。心之所存主而不逐物者,是“意”(意根);心之所发逐物而起(即躯壳起念)者,则是“念”。(1)意是绝对善的意,是善的自肯,是谓“一机”。善的意,既好善,亦恶恶,是谓“互见”。(2)念是逐物而起,逐于此则著于此,逐于彼则著于彼,故“两在”。念之好,是著于此而不著于彼(好善不好恶),念之恶,是不著于此而著于彼(不恶善而恶恶);念之好与恶,各与物凝成一特殊之限定,故曰“异情”。“互见”是一机二用,“异情”是善恶两分。
盖念之好恶亦可有善的,但不必善;即使是善,亦是相对的限定之善(事上之善)。而意为心之所存,由好善恶恶而见,故意乃纯善而无恶者。其有善有恶者,乃是心之所发的念。以是,蕺山亦立四句教:“有善有恶者心之动,好善恶恶者意之静,知善知恶者是良知,有善无恶者是物则。”按,“物则”二字本于《大雅?蒸民》之诗。物则即天则,天则即是意知独体所呈现或所自具的、体物不遗之天理。
蕺山之意,盖以良知呈现,一体平铺,不免有显露之感。又因良知天生现成,人或不免轻易视之。今摄知归意,良知藏于意根诚体,将良知紧吸于性天,如此乃可保住良知之奥秘性,使人戒惧慎独,而有“终日乾乾,对越在天”之象。此即蕺山必摄知于意,以言诚意学之故。
二、诚意慎独,归显于密
蕺山诚意慎独之学,直本于《中庸?首章》与《大学?诚意章》而建立。他既不似朱子之就格物致知而开出“道问学”之途径,亦不似阳明之扭转朱子格物致知之讲法,而开出“致良知”之途径。致良知是由道问学而内转,而诚意之教则又就致良知之内而再内转,此之谓“归显于密”。
《明儒学案》载蕺山之言曰:
《大学》言心不言性,心外无性也。《中庸》言性不言心,性即心之所以为心也。《中庸》之慎独与大学之慎独不同。《中庸》从不睹不闻说来,《大学》从意根上说来。
独是虚位。从性体看来,则曰莫见莫显,是思虑未起,鬼神莫知时也。从心体看来,则曰十目十手,是思虑既起,吾心独知时也。然性体即在心体中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