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婴儿放到车站并不能保证婴儿的安全。可能会被货车上掉下来的东西砸到,黑暗中还有可能被铁路维护人员踩到。放到站台上可能会安全一些,但留在家里不是更安全吗?就是因为觉得婴儿在铁轨之间很危险,才会急忙给派出所打电话的,因此如果是昭岛本人把婴儿带出家门,为避免危险,应该不会放在那里才对。没有其他更安全的地方了吗?为什么不把婴儿留在家里,让敏子抱着孩子去派出所报警?
以正常的思维考虑,不会将千辛万苦带出的婴儿放到危险的、需要警察来救援的地方,肯定会选一个对孩子来说十分安全的地方。即使认准了车站,也会选择站台。站台比较明亮,晚上的执勤人员不会长时间站在那里,趁执勤人员不注意,把婴儿放上站台,再从那里逃离,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做也不用担心婴儿会受伤。
不,凭男人的跑步速度,完全可以把婴儿放到站台中间,然后尽快离开。这样的话,站台执勤人员会很快发现,也就没有必要打电话给派出所了。任何人在杀人以后都不会想给警察局打电话吧。
更何况对昭岛义明而言,还有一个更好的地方可以安顿婴儿。那就是他自杀未遂的地方——稻冢女子大学。这所学校设有家政系,没有比那里更适合丢弃婴儿的地方了。
如此这般将各个方面全考虑了一遍后,吉敷发现之前的推理果然并不成立。而假设敏子是案犯,再全面思考一次,好像也不能顺利解释每一个细节,还是存在一些疑点。首先是凶器。凶器是“柏”饭店的菜刀,这说明昭岛在案发之前把刀给敏子了,但这个是不可能的。
多年前发生的案子如今再分析都会很困难。所有情节都只能假设,这是最大的不便。
案发前,敏子没有机会去“柏”,即使去了,也不可能接触到店内的专用厨具。有可能正是这个原因,促使当时的警察放弃了对敏子的审查。
根据跑到派出所的敏子的衣着来看,如果她是杀人犯,肯定在作案后换了衣服,并把脸和手都洗干净了。要是进行鲁米诺测试,应该马上就会暴露。可由于她和被害人是血亲,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因此警方在案发后完全没有怀疑她,也没有进行任何检查。在常人眼里,一个纤弱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去杀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同胞姐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想到会是她。社会大众、警察、检查人员,以及法官,都没有人想到。可以说这是个盲点。
刚到河田家的昭岛在看到现场状况时很可能也被吓傻了。接着他让敏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自己则去把沾满血迹的睡衣处理掉。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这样做。
然后呢?昭岛萌生了替敏子顶罪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他当时的真实想法,但可以确定的是,昭岛是真心爱敏子的。而且面对那个悲惨结局,他觉得多少有自己的原因。于是他当即决定由自己去承担杀人的罪名,安顿好一切之后就找个地方自杀。决定后他命令敏子去派出所报案。
年轻的昭岛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保护爱人、让她好好地活下去,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可谓男人中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要救自己深爱着的女人,要救她,哪怕会失去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当时昭岛很可能就是这样想的。
事后他跑到三百米外的稻冢女子大学校内,打开天然气,等房间里充满天然气时点燃了打火机。爆炸引起的大火使昭岛严重烧伤,幸运的是还没有被烧死。但他为了替恋人顶罪,在法庭上对杀人案供认不讳,最终被判处死刑。
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昭岛义明就是无罪的。正如藤波刚所说,作案的犯人其实是河田敏子。这起案件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这个结论很难证明。至少目前没有办法证明被告无罪。
6
吉敷一个人来到福冈,乘坐地铁到福冈拘留所,在拘留所的会见室里见到了昭岛义明。应该已经六十多岁的昭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可能是他身材瘦小的原因,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他脸上的表情很愉快,戴一副黑框眼镜,自始至终都微笑着,给人感觉很容易接近。他冲吉敷鞠了好几次躬,有人来探视似乎让他很高兴,他说藤波先生提过好几次吉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