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第三镇兵变后的第二天晚上,姜桂题的毅军也在西城哗变起来。接着,天津、保定也都相继发生哗变的事情。这些哗变,大都是以抢劫民财为目的,特别是在“截捕第三镇变兵后,得到意外的收获,军心即起浮动,每每想发横财”,因为在堵截中,“变兵被管押或处决,物品归公,而若干银钱饰物,不少都装入了堵截者的腰包。……经过一、二日截堵变兵,弟兄们彷佛像猫子吃惯了野食,派他们固然出去,不派他们亦要自动出去。……等到绝无变兵时,他们还有顺便偷劫城外居民的……”(《徐永昌回忆录》)袁世凯可能没有想到,他离开北洋新军不过两三年,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部队已经成了这个痞样。
在北京兵变后,东交民巷的外国公使团果然迅速做出反应,他们以外国人遭到抢劫为理由,在向袁世凯提出了强烈抗议的同时,还从天津等地调集卫队入京,以加强使馆区的巡逻警戒。不仅如此,公使团还威胁说,如果中国不马上组建共和政府、恢复良好秩序的话,他们将调集更多的兵力进入北京,大有重演当年“八国联军”侵华的架势。
由此,反对定都南京的声浪进一步高涨,《申报》在3月5日发表一篇题名为《对于北方兵变之观念》的评论,责问南京临时政府“袁总统尚可南来受任耶?”“临时政府尚可建设南京耶?”江苏省议会也于3月7日通电指责南京临时政府强行要袁南下,“致统一政府迄未成立,奸人乘机煽惑,遂肇京、保之变”;“今全国大多数皆主临时政府设在北京,所见既同,自应协力以达公共之主张,岂可令挟私见争意气者败坏大局?”
而就在同一天,黎元洪发布了一篇十万火急的通电:“顷闻京、津乱党操戈,首难虽平,余孽未清,祸变之来,将未有艾,外人对此,极为激昂,某国并潜谋运兵入规京辅”,“瓜分之祸,即在目前”。与黎元洪一样,其他省份的都督及将领如阎锡山、谭延闿、马毓宝、孙道仁、蒋尊簋、蔡锷、蓝天蔚、朱瑞、蒋雁行等人也都纷纷表态,主张定都北京。
事实上,孙中山、黄兴等人在这个问题上一开始就陷于被动的地位而不得不有所缓和,如孙中山在《复章太炎函》中说,定都一事,“可俟将来国民会议之”。黄兴也在《复庄蕴宽李书城书》中说,“国都问题当由国会解决,临时政府为暂行统治权之机关”。 从以上表态来看,孙中山、黄兴虽有所退让并称由国民会议解决,但仍旧企图造成先定都南京的事实。
而“兵变”后,袁世凯也不再同专使团会面,却不时地派人将各地变乱的电报送来,其用意不说自明。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蔡元培等人也觉得局势悲观,他们向南京发去一电,称:“内变既起,外人干涉之象既现,无政府之状态,其害不可终日”,“培等会议数次,全体一致谓不能不牺牲我等此来之目的,以全垂危之大局”。
所谓“高手过招,高下立现”,在政治权术和经验上,当时南方革命党毕竟远不如袁世凯来得老到;而在政治、经济、军事的资源上,他们也远不如北洋势力,在当时的情势压迫下,孙中山、黄兴等人即使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接受专使团的建议,放弃原来建都南京并坚持袁世凯来南京就职的主张。
1912年3月10日,袁世凯身穿大礼服,在北京外交大楼中(即前清外务部公署)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是日,前清的旧官僚们也都按前朝惯例,向新总统排班谒贺,就连蔡元培等人也不得不杂列其中,鞠躬相庆。如此结局,倒像当时流传的一首民谣说的:“横商量,竖商量,摘下果子别人尝;今也让,明也让,吃人的老猿称霸王!”
但话说回来,大势所趋,不让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