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说,在兵变的第二天早上,正当唐绍仪向袁世凯汇报情况的时候,曹锟突然推门而入,向袁世凯报告说:“昨奉大总统密令,兵变之事已经办妥!”袁世凯见曹锟说漏了嘴,起身大骂道:“胡说八道,滚出去!”
目前的历史书大多将这次兵变指为袁世凯的预谋,但又语焉不详,缺乏直接的史料的证据证明,似有“因人定罪”之嫌疑。因此,也有部分史家反对这次兵变系“袁世凯策划”之说,如台湾学者吴相湘就曾在他的著作中说:“自来论北京兵变者大多以为袁氏所主使,甚至有指出此乃用杨度计者。然以今论之则均不免挟意气成见之讥。以天下众恶皆归之袁,固非历史真相也。”
蹊跷的是,这次兵变虽说抢劫的规模很大,但似乎是专门冲着有钱的地方而去,特别是城中的银号,更是一网打尽,遭灾最重,就连官府的存银处也遭到抢劫。据后来的统计,乱兵们在当晚的骚乱中至少抢走300万以上的银两。更令人奇怪的是,在当晚的兵变中,袁世凯那些主管北京治安的亲信们毫无动作,譬如掌管警政的赵秉钧在当晚传令全城巡警一律撤岗,不得干涉,以至于不少巡警自己都参与了抢劫活动。
当时任京畿五路备补军管带并亲历此事的冯玉祥在回忆录中说,“这天的兵变,最初是从东城铁狮子胡同总统府爆发,变兵是第三镇全体。起事的时候,他们把总统府团团包围,又撞进去放了一排乱枪,接着便大举抢掠,府中比较珍重的东西,搜刮净尽,连窗户什物也都捣毁一空。袁世凯的卧房也被击破了一角。这样闹了一阵,他们怒犹未息,又大举纵火,接着南北两城也陆续起火。”
冯玉祥认为,说这次北京兵变的主谋是袁世凯,显然是高估了他的实力,因为袁世凯在回乡数年后,已经失去了控制第三镇的能力,何况第三镇的军纪本就极坏。据冯所说,导致这次兵变的直接原因是“段芝贵减饷”一事,因为按之前的惯例,军队开拔前士兵每人加饷一两,“现在段芝贵却凭空把这一两银子减去。一两银子似乎算不了什么,可是在士兵的眼中,却非同小可。因为他们天天盼望的就是关饷。饷下来,扣除了伙食费,还剩得多少,他们一切打算和指望就都放在这上面。如今平白少去一两银子,这实在比要他们的性命还要严重。减饷的消息一传下来,士兵们无不愤激,口里不住地咒骂,算是袁世凯的八代遭殃,给他们骂烂了”。
但冯玉祥同时也认为,“这次的兵变,减饷的事实在是一个导火线”,根本的原因还在于以下几点:“第一,满清政府虽已推倒,中华民国的金字招牌虽已挂了出来,可是整个社会的实质和政治方面机构,却并没有什么改变。一般人民的脑筋里,依旧牢固的存着一个皇帝的偶像。尤其是军队中,士兵们平素受的政治教育,只是忠于皇家,以革命为反叛。袁世凯以及他的左右,刚不久还是如此教育士兵,并且到处镇压革命,捕杀革命党。忽然一天抖身一变,自己做起大总统,成为革命国家的首领了。……这样,如何维系军心?当时老袁做了大总统,我就常常亲见亲闻许多官长目兵在背后切齿咒骂他,说他是个篡位的奸贼,愤激达于极点。第二,第三镇的队伍自在长春驻扎,军纪即极败坏。开到北京以后,堕落更甚。官长目兵,公开聚赌,纵饮狂嫖,无所不为,训练教育的事,完全废弛了。……第三镇这样,其余京畿一带的驻军无不如此。带兵的荒唐,目兵从而效尤,统帅者听任不问。好像他们以为皇帝倒了,世界变了,一切都可以胡作非为,用不着受拘束的了。”
王朝更替而不乱者几稀。无独有偶的是,后任南京国民政府军令部长的徐永昌(当时也在北京军中)也在回忆录中称,“正月十二第三镇在北京兵变,初非袁世凯所主使,有些人委称系袁世凯指使,以抗议南方代表要求迁都南京者,实乃诬传,不过袁适逢其会,利用兵变拒绝迁都,或者有之。因第三镇在汉口与革命军作战之后,士兵回京,仍不忘在外作战时期之不纪律生活习惯,而带兵者战时不知注意约束士兵的轨外行动,战后又疏于整顿与防范,故至酿成兵变,若谓第三镇兵变为袁主使,然则毅军兵变,亦将谓有人主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