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叙论(2)

梁启超评王安石 作者:梁启超


宣和间故庐邱墟,乡人属县,立祠其上,绍兴初常加葺焉,逮今余四十年,~隳圮已甚,过者咨叹。今怪力之祠,绵绵不绝,而公以盖世之英,绝俗之操,山川炳灵,殆不世有,其庙貌不严,邦人无所致敬,无乃议论之不公,人心之畏疑,使至是耶?(后略)

颜习斋先生(元)  (宋史评》日:

荆公廉洁高尚,浩然有古人正己以正天下之意,及既出也,慨然欲尧舜三代其君,所行法如农田、保甲、保马、雇役、方田.、水利、更戍、置弓箭手于两河,皆属良法,后多踵行,即当时至元秸间,范纯仁、李清臣、彭汝砺等,亦讼其法,以为不可尽变,惟青苗均输市易,行之不善,易滋弊窦。然人亦曾考当日之时势乎?太宗北征中流矢,二岁创发而卒,神宗言之,倦焉流涕。夏本宋叛臣而称帝,此皆臣子所不可与共戴天者也。宋岁输辽夏金一百二十五万五千两,其他庆吊聘问赂遗近幸又倍,宋何以为国?求其容我为君,宋何以为名?又臣子所不可一日安者也。而宋欲举兵则兵不足,欲足兵饷又不足,荆公为此,岂得已哉?譬之仇雠,戕吾父兄,吾急与之讼,遂至数责家赀,而岂得已哉?宋人苟安已久,闻北风而战栗,于是墙堵而进,与荆公为难,极诟之日奸曰邪,并不与之商榷可否,或更有大计焉,惟务使其一事不行立见驱除而后已,而乃独责公以执拗可乎?

且公之施为,亦彰彰有效矣:用薛向张商英等治国,用王韶熊本等治兵,西灭吐蕃,南平洞蛮,夺夏人五十二砦,高丽来朝,宋几振矣。而韩琦、富弼等必欲沮坏之,毋乃荆公当念君父之仇,而韩富司马等皆当恝置也乎?

矧绮之劾荆公也,其言更可怪笑,日:致敌疑者有七:

一抬高丽朝贡,一取吐蕃之地建熙河,一植榆柳于西山以制蕃骑,一创团保甲,一筑河北城池,一置都作院颁弓矢新式大作战车,一置河北三十七将,皆宜罢之以释其疑。嗟乎!敌恶吾备则去备,若敌恶吾有首将去首乎?

此韩节夫所以不保其元也。且此七事皆荆公大计,而史半削之,幸琦误以为罪状遂传耳,则其他削者何限?范祖禹、黄庭坚修绍申宗实录》,务诋荆公,陆佃日:此谤书矣;既而蔡卞重行刊定,元秸党起,又行尽改,然则宋史尚可信邪?其指斥荆公者是邪非邪?虽然,一人是非何足辨,所恨诬此一人,而遂君父之仇也。而天下后世,遂群以苟安颓靡为君子,而建功立业欲措柱乾坤者为小人也,岂独荆公之不幸,宋之不幸也哉?

至近世则有金溪蔡元凤先生(上翔),殚毕生之力,为《王荆公年谱考略》,其《自日:

(前略)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则凡善有可纪,恶有当褫,不出于生平事实;而后之论者,虽或意见各殊,褒贬互异,然事实固不可得而易也。惟世之论公者则不然,公之没去今七百余年,其始肆为诋毁者,多出于私书,既而采私书为正史,此外事实愈增,欲辨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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