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露西有看价格不看菜色的习惯。
这个女人,永远这么活力十足。
我只点了一杯拿铁。
露西问我:“你回国准备做些什么?”
“我还没想好。”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可是有姚谦墨这个外人在场,我不便多说。
“去环球集团吧!我可以求托尼优先聘用你,薪水优待。”露西建议。
托尼是露西的未婚夫,具体他有多大年纪我也不知道。
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几次,在与露西约吃饭的时候也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老男人有魅力到足以令人猜不出他的年纪,可是露西选择和他在一起,我还是很意外。
我曾问过露西为什么选择托尼。虽然托尼是颇有风情,但毕竟露西条件很好,没必要跟着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人。
露西却说:“我从小过着没有父亲的生活,有点恋父情结并不奇怪。”
我在曼哈顿混得最惨的那段时间,露西几次提议让我投奔托尼,我的态度一直没变:“林为零从不靠男人。更何况那还是你的男人。”
如今,我依然坚持,看向露西,微笑,不说话。
作为我唯一的朋友,露西当然知道我的沉默便是拒绝。
我试着转移话题,问露西:“我想尽快找套房子,从酒店搬出去。你有什么好介绍?”
露西还在计较着我拒绝进入环球的事,没有搭理我。
“你要什么样的房子?”姚谦墨接了我的话。
“简单点。离金融中心近点。交通要方便。”
“我有一套公寓想要转租。户型不错,要不要抽空去看看?”他说,面带笑意……
接近凌晨我才被放归房间。
露西是话很多的人,她对我短暂的不满转眼间就消失殆尽。
她的思维跳跃,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乐此不疲,且不需要太过认真的听众。我只要适时“嗯”“是吗”地回答,或者摇头点头就足够。
露西的活跃一直维持到她哥哥姚谦墨离开。
姚谦墨那时候接了个电话,刚开始用英文,看我们一眼,突然又转成日文。有些蹊跷。露西听不听得懂日文我不知道,我倒是听得一句不落。
“我现在不方便过去。”
“那好吧。你先回去。你有我家备用钥匙吧?”
“谢谢亲爱的。”
不知他这是要去赴哪位佳人之约。我看着他挂电话后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好奇。
姚谦墨离开了,倒是方便我打开话匣子:“我几天后要去恒盛面试。”
露西手撑着头,胳膊肘支在桌上,挑眉看我,沉默片刻,说:“你考虑清楚了?”
我点头,然后低头喝咖啡。咖啡已经冷了。冷咖啡,即使再甜也很涩人。
露西耸耸肩,“你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一直反对我进恒盛。之前我就把自己和恒盛的关系挑明了跟她讲,她虽然单纯,可人和人之间的那些个尔虞我诈,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我进入恒盛,并没有考虑有没有胜算的问题。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不试一试,不甘心。
“祝我成功?”我举杯,把那杯冷掉的拿铁忍着反胃灌进嘴里。
她也举杯。
红酒,颜色很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红,是代表“掠夺”的颜色。
我特地选了一身阿玛尼的黑色套装,想要给面试官留个好印象。
阿玛尼这个牌子其实不适合女人穿,挑剔的制式,精简的剪裁,很容易把人的锋芒掩去。
我在酒店的穿衣镜前反复看着一身黑色阿玛尼的自己。
很满意。
我之前的心理医生总说我眼里有太多欲望和不满。心计藏得太浅不是好事,此刻,这一身勾勒出女性线条的黑色,加上卷发自然带出的妩媚,两厢中和,天衣无缝地掩盖我眼中的一切。
一个女人,一个上进而非贪婪的女人。
“林小姐,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在华尔街谋得高位。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国发展?”
我笑笑,看向面前这位面试官。
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我原本以为能坐上恒盛首席操盘手宝座的,必定是个见过大风大雨的老辣角色。
面前的李牧晨有张清雅的年轻面孔,眼睛却隐隐藏着睿智。
“睿智”这个用来形容年迈智者的词,用在李牧晨身上,丝毫不给人突兀感。
“如果我说我要爬上恒盛的至高位,您信吗?”
听我开这么嚣张的玩笑,对面那双眼睛里的诧异一闪而过。这个人的唇角慢慢扬起一点弧度,不明显,但足够我看清。
他在笑我不自量力。
我也无意解释。
虽然他很精明,可惜他不是我,不被害得家破人亡,不会懂得我骨子里的疯狂。我有勇气,不怕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