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曾独自一人坐在纽约市自然博物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喝茶。时值二月初。通常在此时,寒冷的冬天已进入尾声,这也是一年当中我最不喜爱的季节。
不过,那年是个暖冬。事实上,纽约的气候暖和得彷佛一直沐浴在初秋里,好像冬天未曾来临似的。
我欣赏着博物馆前的别样景致以及咖啡馆落地窗外熙来攘往的人群,蓦然间,我的目光被一个特殊景象所掳获。咖啡馆外,和我只有一窗之隔的一棵落叶树依然枝叶繁茂(别忘了,当时正是冬季)。
我突然想到,由于秋天到初冬这段时间气温不够寒冷,因而树木没有接到讯号,不知道落叶时节已到。再过几个礼拜春天就要来临,嫩芽就要从原本光秃秃的枝头冒出来,想到这里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寻思着,这棵树要如何解决这个两难的处境?旧叶还在,新的嫩芽该如何从枝头冒出来?
我往往会想到这棵树,尤其是在我想着人往往紧抓着早已逝去的旧生活,却把崭新而更有活力的新生活挡在心门之外的时候。
要想过上好生活,并按照生活对我们的要求作出相应的转变,我们就得有意识地练就一种本领,即放开过去并随时准备好开创新未来。你所建立的新生活便是转危为安之后的一份收获。
当我们还是母体里的胚胎时,我们的知觉与能力便开始缓慢地发育。开始时,由于妊娠的前几个月胚胎脑部尚未形成,我们是毫无意识的。但慢慢地,我们的四肢、器官、知觉,包括自我存在的意识都会逐渐形成。
受孕后的某个时间点上,我们便获得了觉知的能力,能够自主地决定自身的行动,并用新的方法适应新环境。一旦我们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我们所在的环境(子宫)就会变得狭窄,我们便分泌出所需的荷尔蒙催促母体生产。
诞生之际,我们把熟悉的世界抛在后头,任由过去的那些适应机制被淘汰,因为它们已无用武之地,我们得作出改变。事实上,倘若我们一直赖在子宫这个旧环境里,我们将因无法降生到这个世上而死亡。
所以说,子宫里的胎儿于出生时重获新生,他(她)要自行呼吸,为得到食物、温暖、安全而与外界沟通。一旦经历了这种变化——失落了你在子宫内曾有的“自我”,你便毫无退路。摆在你眼前的形势是:过去的你,已经不复存在。
毫无退路,这是人类的悲剧。然而,人总是在向前走,这也是人所拥有的神圣天赋与特权。
人生的目标本该是越过经验的崇山峻岭,以追寻更新、更强、更有智慧、更喜悦、更美妙的自我。但我们却执意沉溺于过去——无论好坏,最终无法自拔。
放手不易
要想活得充实,你得愿意放下自己。这绝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因为不管我们的生活多么混乱无序,是它界定了我们,我们也靠它界定自身。
人生最困难的事情就是放下过去。所有你定义为“身家”的一切都只属于过去。
人生会带来种种际遇,要你放下过去或者别的什么。你无法知道某段情感会结束,也不会知道自己作出的有关离职、离开某个城镇或换种方式看待自身的决定其实是正确的。且看吉米的例子。
吉米12岁时丧母,父亲也于第二年去世。失去双亲后,长岛的一户人家收养了吉米和他的弟弟。
尽管父亲在世时,兄弟二人都对父亲充满了深深的依恋,且都很依赖原先的家庭,但兄弟俩对这次危机的反应大不相同。只比哥哥吉米小一岁的弟弟克里斯,极力排斥所有的变故,他拒绝转学、厌恶寄养家庭,还老是回到纽约市找乐子——尽管长岛不乏玩乐的去处。他不怎么结交新朋友,还经常逃学,整天和纽约市的一帮旧友鬼混。他理所当然地沉迷于已经逝去的旧生活,换了一个又一个寄养家庭,而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时,他正在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