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让我妈顿悟:我的智力与能力没有问题(曾有人向她这样暗示过),其他正常人能做到的我全能做到。从此她便开始以她特有的严厉方式来培养我。
每个人如果回忆自己一生的时候总有一个绕不过去的人,那就是母亲。我们为来到世上作准备的那几个月,栖身于她的腹部,她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养料,即使最迟钝的母亲也能感受到我们(表现为一团的东西)一天天的变化,感受到我们在睡袋中的情绪,欢乐、畅快、紧张、轻松、睡意浓浓、自在游弋……她应该享用着一切她想吃的,不断变换花样,甚至挑剔,因为那是我们想要的;她应该在入睡前,听着轻音乐,讲着许许多多过去的故事,因为我们要感受到母亲的爱抚;她应该多去环境优美的地方散散步,因为那将有助于我们心情畅快……
所以,当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母亲的形象应该是广告中的那个样子,慈爱、温柔、温馨、家的感觉……我一直用“应该”这个字眼,因为以上都是我无数次对过往的猜测和疑惑。也许你已经猜到,我的母亲,我的至亲,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先介绍一下我们三口之家除我之外的两位成员,父亲在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工作,很少管家里的事,爱好打篮球、打乒乓球和抽烟。母亲是大学老师,急脾气,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操持着,喜欢看“古怪”的小说,以及一些电视剧如《红楼梦》这类的。我也算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但我并没有像童话中的公主一样,在温馨、和谐的环境中长大。
我游泳一开始进步很慢,我妈有时在家长开放日来检查我的情况,就在家长群中,她会不顾一切地对我咬牙切齿地大喊:“快点,超过去!”我拼命地甩着酸痛的胳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还是超不过去。
我练电子琴时,她就坐在我后面,只要有一个音弹错或打了一下磕巴,她就厉声道:“停,重弹!”倘若重复了两三遍还未将一首曲子弹完,我身上必会挨上一巴掌。她抓紧任何时间训练我。
我记得一个冬天,雪下得很大,地上好像铺上了一层已到膝盖的白毯。我妈送我去天津体育学院游泳,一路上,她都让我想我作业本上的一个谜语。我仍记得那个谜语说的大概是:“亲兄弟,左右各一个,中间隔着一座山。”我妈看了答案后说这么简单,让我赶紧给她想出来。可我死活想不出来,她便一巴掌把我打倒在雪地上。我立刻放声大哭,她说你就不会动手画画?我立刻用“赤裸裸”的手在雪地上画了起来,终于猜出谜底是耳朵。她对我如此严格的要求使我长大后无论做什么都一丝不苟,不做到最好心里就难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妈从小给我定下了我不理解的规矩。比如她从不允许我去同学家里,哪怕是同学过生日邀请我去也不行,还有不许除了她和父亲外的任何人在我独自在家时踏入家门半步。有一次我们同楼的爷爷来我家查水表,我真的觉得他很和蔼可亲,就这么没来由地拒绝他不好,就让他进来查了。当我妈骑车驮我去游泳时,我怯生生地把此事告诉了她。她果然大动肝火,开始边骑车边训斥我。她具体教训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说一句就掐我一下,等到了游泳馆我的双臂上已布满了“一朵朵紫色的云”。有位阿姨惊讶地说:“这孩子是不是得什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