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冲自在挤挤眼，笑道：“其实我很不愿意，但我不得不承认，是高德信的容杰。除了在算术上是白痴，他没有任何弱点。尽管，以他的个人办案经验来说，他本应成为最厉害的离婚诉讼律师。”

直到现在，自在仍然时时闪过一丝恍惚，怀疑会在下一分钟惊醒过来，发现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因为这实在不像真的。

他好像刚刚还站在纽约Grand Street地铁站口，皱巴巴的衣服上沾着冰屑，惊惶无措——实习工作许可时限马上就要过期，唯一的救命稻草雇主不仅从头到尾蒙了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实习的公司就被查封了，他银行里的存款只够把违章危楼里一间鸽子笼公寓的租金付到月底。

对比旧日生活，眼下自在唯一的苦处是他几乎没工夫睡觉。他已经拿到瑞门为他加急申请到的工作签证，住在华盛顿近郊贝斯塔市355大道旁的白领公寓，夜以继日备战瑞门资助他参加的纽约州律师资格考试。

瑞门初级律师助理的工作强度直接挑战自在的极限，他从来没有在晚上10点钟之前下过班，周末？不，那根本不在瑞门的日历上。保罗每个月的平均工作时间接近四百小时，作为瑞门华盛顿办公室硕果仅存的从没离过婚的高级律师，他成了传奇人物。至于他是如何做到让两个孩子的小学老师都在家长会上见过他本人的，这件事与“芙安怎样在二十年里保持体形不变”并列，入选为瑞门十大未解之谜。作为他的助理，自在也认为这不可思议，他眼见保罗每时每刻以千手观音的身手处理着永远堆积如山的文件，在会议室之间飞奔，一边用手机答复客户质问，一边参加另一电话会议，同时修改诉状答辩书。同容杰喝着咖啡斗嘴简直是保罗一天中唯一的休闲时间，而两人常常连这工夫也不放过，从头到尾都在探讨案情。那个看上去游手好闲的容杰其实更是工作狂，每次快到案件死线的前几日，容杰十有八九在办公室过夜，凌晨枕着他的怪石打个盹而已。在这样一群工作永动机律师手下受训，自在天天忙得魂飞魄散。

半夜才披星戴月回到公寓，自在冲进24小时便利店买个汉堡包加蔬菜汤，在电梯里解决完，马上一头扎进律师资格考试备考资料的汪洋大海里。不支撑到眼前字迹模糊成一片，自在是不会倒在床上的。他的浴室镜子旁牙具架上夹的都是模拟考题，以便他一边刷牙一边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