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突然收手,跳到七步之外,道:“今儿一小倌儿风寒,你替了他,我就随你去。”
岑寂忽觉一阵恶寒。
班澜笑倒在一旁。
岑寂指着班澜道:“她可不可以?”
何必摇头道:“清一色男倌,怎么能留一个女子?”
岑寂脱口道:“她哪里像女子?”
班澜笑意全失,冷冷地看着岑寂。
何必看向班澜,眼神意味不明。
班澜忽然发现,如果让熊三娘与何必站在一起的话,她倒更相信熊三娘能跳得一曲好舞。因为何必不跳舞的时候,俨然一个翩翩佳公子。
班澜看着何必站在那里,风姿俊逸,神清气爽。
她丢开手里的一把瓜子。
她有些无奈。她发现不论漂亮如熊三娘,俊逸如何必,她还是只喜欢岑寂清癯的侧脸,喜欢他鬓角几根不羁的乱发,喜欢他不大却深邃有神的眼睛,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默气息。
就像……就像一把重剑。
班澜很满意自己对岑寂的这个形容。不过眼下她一点也不想看那把“重剑”。
岑寂自知过激失言,看见班澜的表情瞬时黑沉如铁,只得十分勉强道:“……好。”
为了三两银子跳舞,这恐怕将是岑寂这辈子最不愿意想起的事了。
一个人如果突然挑战一件生平从未想过的事情,大多的结果都是以惨败告结。所以岑寂舞起来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就是比板凳还要僵硬。
岑寂自始至终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神让班澜的心冷了又冷。
她看的出来岑寂眼中流露的是什么。
他能坚持到现在没有放弃,因为他记得,记得温黙吟还在鹤翎宫。
他在忍,而让他忍的唯一原因,便是至今生死未卜的那个人。
何必终于看不下去了,“会舞剑吗?”
岑寂道:“不会。”
何必道:“你腰间是什么?”
岑寂摸了摸藏在外衫下的画影,道:“匕首。”
何必道:“你的武功是专攻暗杀的吧。”
岑寂点点头。
何必道:“难怪连个漂亮招式都没有,浑身像绑满了棍子。”
那又怎能指望人棍跳舞呢?岑寂无奈,他只能等着何必说一声“算了”。
何必的确说了,只是岑寂却欣喜不起来。
何必道:“算了,实在缺人,你接着跳吧。”
岑寂想何必总有看不下去的时候,况且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僵硬舞动的胳膊腿儿了。
“跳不好,那就一遍遍的跳吧。”说这话的时候,何必正悠闲得喝着班澜适才吩咐去泡的茶,说完又扭头跟班澜聊了起来。
或许天下之大,除了岑寂,所有人都能和班澜聊得起来。
包括那半死不活的翟欢,跟班澜斗嘴的次数都比岑寂主动跟班澜说话的次数要多。
何必最终还是跟着岑寂去见翟欢了。
不过不是因为岑寂跳得过关,而是实在跳得差劲,差劲到伴舞的另外几个男倌几乎快要岔气累死。
岑寂跳不好,伴舞的就得一遍遍陪他跳。
看何必起舞的时候,岑寂并不觉得这舞很难。可当他自己跳时,他忽然很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何必怎么样把自己的腰扭到那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的。
天下间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看起来简单异常,做起来却差之千里。
就好像很简单的一个抬腿,何必做起来便是舞动,而岑寂做起来,就是竖劈。
男倌们终于受不了了。
他们有说岑寂跟不上节拍的,有说岑寂回旋的时候不小心抽到他脸的,有说岑寂一碰他就不自觉毛骨悚然的。
耳旁聒噪了许久,何必只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淡淡道:“走吧,不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