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达天气变化的用词上，苏格兰方言是异常丰富多彩的。“dreich”①和“smirr”②仅仅是汪洋大海中的两滴水。

①在苏格兰方言中，指既寒冷又阴沉的天气。

②在苏格兰方言中，指介于雾和细雨之间的一种天气，看不到明显的雨点，但能迅速让人湿透。

雷布思驱车去“雨城”格拉斯哥整整花了一个小时，而当他找到邓巴顿路时，时间又过去了四十分钟。他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巴蒂克警局于一九九三年迁入新址。旧的巴蒂克警察局——又名“海军陆战队”——他倒是去过，但是从没去过新址。对于缺乏经验的人来说，格拉斯哥市内的道路简直就像一场噩梦，一条又一条的单行道似乎组成了一座永远也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不符合标准的路口标志让人半天摸不着头脑。雷布思不得不两次下车打电话寻求帮助，两次都是在雨中的电话亭外面苦苦排队等候。只不过那并不是真正的雨，而是“smirr”，一片氤氲着水汽的薄雾，在你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浸透了你的衣服。风是从西边吹过来的，湿气直接来自大西洋。在一个“dreich”的星期一早晨，这样的天气正好是雷布思所需要的。

到达巴蒂克警察局时，他注意到停车场有一辆车。车里依稀有两个人，烟雾从一扇开着的车窗内飘出来，车里的收音机在响。那两个人十有八九是记者。他们值的是夜班。报道新闻事件的时候，记者们按照不同的时段实行轮班制度，这样他们可以保证每一班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内听到新闻事件的最新进展。

当他推开警局的门时，迎接他的是稀稀落落的掌声。他朝值勤台走去。

“总算找到这儿了，是不是？”值班的警官问道，“我们刚才还在考虑派搜救队出去找你呢。”

“安科拉姆总督察在哪儿？”

“他正在开会。他交代说让你先上去，稍微等一会儿。”

于是雷布思上了楼。他发现整个刑事调查组办公室变成了一个杂乱的破案中心。墙上悬挂着朱迪斯凯恩斯（也就是朱朱）生前和死后的照片。更多的是关于凯尔文格罗夫公园的照片，那里较为隐蔽，四周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此外还贴着一张值班表，大多数是一些查问的苦差事，磨鞋底的工作，虽然无法指望出现大的进展，但是你仍然需要努力。警官们敲击键盘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边，或许他们使用的是苏格兰犯罪档案局的计算机，或者是福尔摩斯数据库①。所有的凶杀案——除了那些立即得到解决的案子——都保存在福尔摩斯数据库里。有专门的探员和制服警组成的小组来操作这套系统，负责数据录入、校验和交叉搜索。即使像雷布思这种对新科技并不怎么痴迷的人也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它较之原来的卡片索引系统的优越性。他经过一台计算机旁边时，看到有个人正在输入一份笔录。他无意中抬了一下头，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他走到那个人的跟前。

①此处的福尔摩斯是对全英犯罪档案主查询数据库（Home Office Large Major Enquiry System）的简称。由于其缩写为HOLMES，与柯南道尔塑造的著名侦探福尔摩斯（Holmes）相同，故常用“福尔摩斯”来称呼它。

“你好啊，杰克，我以为你还在福尔柯克呢！”

杰克莫顿①警督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眼睛睁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立刻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雷布思的手，使劲地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