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祖培一声冷笑,问太太:“人死了要装进棺材去埋,你说那个东西为什么叫棺材?”
王素芬不解,钟祖培说道:“棺材,棺材,不就是‘官’和‘财’嘛。从前有个皇帝,他问手下一个大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大臣说:官财。皇帝当即命人抬来一副木板做的东西,要这个亲信躺到里面去,下令抬去埋了。皇帝对臣下说:‘要当官就莫发财,要发财就莫当官,这是本朝规矩!’从此,那个装人去埋的东西就叫棺材了。这次李德公没派人给我送棺材来,看来他是希望我安享晚年哩,我们走吧!”
钟祖培从此回到老家过着悠游林泉的山野生活。他在依山傍河的油榨房旁边建了座六层高楼,又在种满沙田柚的果园里建了座小别墅。平时,他和王素芬就住小别墅里。他回乡后,衣着简朴,一身老农打扮,常邀村上老人家来家饮茶叙旧,有困难者,解囊相助。有一次,他的六弟钟幻云和八弟钟祖盛带着几只凶猛的猎犬出猎,将邻村黄中锡的一头猪咬死。他闻讯,不但要兄弟如数赔偿损失,还亲自上门向黄中锡赔礼道歉,感动得黄中锡连叫:“植轩(钟祖培号)公,这点小事,莫讲了!”
最令村民感动的莫过于钟祖培处理水利纠纷。乡村里,各村各户每有水利纠纷,乡公所处决不下时,便发生械斗,村民常以血的代价来换取水。他回村后,每遇水利纠纷乡公所解决不了时,便出面处理,都能圆满解决。他老家对河村与水田村共用一水榨糖、榨油,两村常发生用水纠纷。钟祖培不袒护本村,请来两村民众商议,最后达成协议,轮流放水开榨,用水时间以午夜十二点为限,十二时以前水田村用,十二点以后对河村用,3天一个来回,两村利益均能照顾。为了准确掌握用水时间,钟祖培请村民半夜拍门,他一听门响,便披衣出门告诉时间,夜夜如此,风雨无阻。
有一年,一伙散兵从湖南窜入恭城县境,一路掳掠骚扰,民众深受其害。钟祖培遂令其族弟钟士奇赶制大批徽章,上印“民团自卫队”字样,分发各村青壮年配戴,并让民众传言:“我们这里有个军长!”散兵们见此地有强大地方武装,又听说有个退役的中将军长,遂偃旗息鼓而去。
1948年,国民政府召开国民代表大会,钟祖培获得12951票当选为“国大”代表,到南京出席“国大”会议。已当选为副总统的李宗仁和他促膝谈心。李宗仁感慨地说:“植轩兄,我很赞成你的那个‘棺材论’,当官就不能发财,要发财就莫当官。今日政治黑暗,贪官有如过江之鲫……要治理好国家,必须进行强有力的政治改革,这方面,美国人是支持我们的。”
钟祖培拍着胸脯说:“德公,我听你的,如果还用得着我的话,我会像民国十年那样,再一次跟你上六万大山!”
转眼间到了1949年春夏,国民党败局已定,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长江,李宗仁代总统飞逃桂林。钟祖培闻讯赶到桂林拜见李宗仁,他走进李宗仁的官邸,恰好白崇禧也刚从武汉飞回桂林,正与李宗仁磋商,钟祖培来不及坐下,便问道:“德公,情况怎么样?”
李宗仁还未开口,白崇禧便说道:“植轩兄,准备穿草鞋,上山吧!”
钟祖培惊疑地问:“穿草鞋,上山?上什么山?”
白崇禧道:“反正你们恭城有什么大山就上什么大山好了,尽快组织民团,准备上山与共匪打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