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松:这个处理我没发生任何疑虑,我喜欢海边那一块,因为前面所有人给他提供线索,他急需想知道真相,这个过程已经遇到无数的闭门羹,儿子的朋友都不给他了解。那样你会发现他的儿子真的不知道在什么状态,他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其实他有亮光。他幻想过自救,他找到父亲就解决了问题,但实际上可能找到了也解决不了。因为他父亲那么多年不在场,因为所有电影中有这样的亮光,不管看什么电影,总有执着的找,很多电影都是,去见一个父亲,这个是最后的一点希望。这个我很喜欢那一段,因为否则就会让电影变得很沉重,这个父亲一直处于一种被拒绝的状态。而且实际上父亲到最后也没找到儿子的那个形象,这一点也是写得挺好。因为一般说来,走手机或者各种各样有儿子的照片,对父亲挺残酷的。这里边很明显,观众看了有这个提问,我会看到在他儿子,在超市绑架医生的过程中,其实这个电影很有可能朝向一个商业片作,但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往这个方向走。这是不是代表你现在,在这个电影里体现自己现在和未来的一个创作状态?不是说不要拍商业片,这个可以出一个相当紧张,商业、抛开母亲、父亲只是专注他。他和女医生之间完全可以写一个情节的故事,爱上她的东西,有一种情愫在那其实很期待在里边,但是你放弃了,是什么考虑?
王小帅:当这个故事简单呈现的时候,他们觉得是一个具备商业素质的。本来在这个时候正在筹备《我11》,其实他们心里想错了。其实具备所有商业元素的可能性,但是我觉得就是说我现在目前的一种状态,我希望还在一个自己能掌控的范围里找我自己应该走的路。不管目前所有的素材或者线索看起来是多么的耸动和可能,我想反着走。就是说我不是不能拍商业片,我也反过来走,就是让你看看,其实这里面的东西是由导演来决定的。让你们知道导演决定一切,决定方向。就变成一个案例,就是说一部商业片,不是说你商业片就是商业片,你导演完全可以掌控它的方向,一个武侠片剑侠片也弄成《东邪西毒》那样。是导演决定这个,我现在不急于做商业片,一直讨论,我觉得从思路上有能力。但是我觉得还没必要趟这个水。我一直找这个路径走,所以到绑架这个系统里,那些青春系里就精简和压缩,有一些更多的戏,重剪一下吧,戛纳就结束了,算了。这里边有一些东西提供一种信息的层面,还是回到父亲的角度。其实有意为之的,开始要走这条线的话就彻底商业化了。最危险的前面有一只大象,可是在美国大象是成立的,单线进去,这个在中国就不成立。你介入到里边,你周边社会系统和警察系统必须牵涉进来,这是真实的角度。它有一个漫长的时间,警察一介入,时间就很长,在中国好人坏人之分,那个变成安全,就没意思了。这个情节除非发生在荒芜人烟的地方。
程青松:20世纪80年代拍了一个《最后的疯狂》,当时引起非常大的争议,你怎么写到像一个坏人。
王小帅:《扁担·姑娘》里也有最早的情况。就是绑架了那个女的,强奸了她,最后他们俩好了,为什么喜欢他。她的道德标准在哪里?实际上这个社会的混乱就在这。
程青松:我们刚才说到青春部分,我自己感觉你在讲到他的女朋友终于出现的时候,你的笔墨还是这时候到儿子这个段落来了,父亲这个时候的追问就变得少了,这一块你是处于什么考虑?因为昨天说了一个环形结构,儿子寻找父亲这个东西,始终那个东西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晰?只是看到了一两句话,只是看到一个小孩,我当时看的话以为这个孩子是虚构的一个人,看到自己的一个童年。那条线当时怎么考虑的?其实已经很实了,其实发现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王小帅:我们也经历了一些纠结,我当初是想把子义这个人,完全印象化一点。在案头上想这个事情觉得很难完成,就是说不能永远在背影上,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戏太多,要绑架,要到日照,除非是有一个恐怖片那样。就是拿一个DVD那个,很火的当年。不可能永远是这样的不出现,所以就是日照必须变成,一直拖到那个时候,除了绑架里边,彻底把他弄出来,因为没办法不面对他。子义他的形象几个眼神就抓住人了,那块出来,把父亲那块当成一个案子,只能直接面对。所以就决定直接面对,父亲的寻找到一个序,到孩子这块,找到父亲,父亲在楼上,也是这么一个寻找。把这两个寻找就这么一隔,从戏份上,我必须回到父亲跟孩子最终的戏上。够了,清晰了,因为这个人物有了后面那些东西,才触碰到。如果没有真正呈现,我担心这个孩子跟陈浩一样,通过这几点就看到那个东西。剪的过程中,调整情绪过程的时候,把他放在前面最后警察那一枪,那个眼睛一看就知道了。
程青松:这个里面不会感觉到子义这个角色,他反社会的一面,并没有这些东西。这个案例到最后站在那个立场觉得那一枪是多余的,警察这个人物为什么拖进来?
王小帅:本来加后边有警察,反警匪片。
程青松:又是一个类型。
王小帅:最早等于说是,这个事件完了,警察的生存改变了。写了一个博客,解释这个事情,就是说他后来忧郁症什么的,单位还离开了,因为我们这个剧本送到公安部,他们审批的时候不同意拍。
程青松:你是执法者你的行动者是绝对正确,是不值得犹豫的。
王小帅:所以最后一定拿掉这个警察,说这个警察的形象是多余的。前面有那个就完了,说挺好找警察,警察不让见他就结束了。我是答应这个才拍的。但是我对警察的兴趣还在,不能完全写他,毕竟几个面。这个父亲也要触碰到这点,因为亲手一枪,但是也带着舍不得,稍微透露一点警察的内心,至少这时候这个人心神不宁。就是说我在一点点可能性保留。这个有一点很好玩,原来这个东西,这个女孩子曾经给他打电话,他女朋友给他打电话,他一直电话关机,过了时间一旦女朋友觉得不对,打电话的瞬间恰恰是他开门拿面的瞬间,电话一响他就掏手机动作大,警察一枪……其实在一开始我给了警察一个动机的。就是说很紧张地对视的时候。
程青松:就是有押进那个车的时候,其实动作大打死了。
王小帅:给他一个动机,可以解释说他动作大了。结果这个不行,好像是误杀,其实他拿手机接电话,到底他的动作引起警察,就是说瞬间很紧张,就要拿掉,我说拿掉,可是拿掉又出现更大的问题。就是拿掉这个孩子只是拿面,拿面的时候如果没有造成巨大威胁的时候,其实你是预谋好的,反正要打死。不看当时的现状,拿掉也好,拿掉这一枪就硬生生的。这些东西面对的不是创作了,是另外一个话题。
程青松:我们刚才谈到关于这个电影的一个状况,现在就是我们也知道,昨天公映,最近关于你们这些导演,最近媒体的议论,我昨天看到你说不要把我当哑巴,这时候就不是哑巴了,就是有什么话都要说。我个人认为不要像别人想的那么悲观,其实就是创作,要不要自由创作要不要这样一个空间,如果你要剥夺这方面的挤压,肯定大家是不会束手就擒的。肯定继续坚持,实际坚持创作,要么发出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觉得,因为贾樟柯已经表示要拍商业片了,你怎么看待的?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王小帅:我觉得头两年,片子能在市场上放的时候形成这么一个,毋庸置疑的你要想这种电影像当年新浪潮一样在法国,掀起大波浪那是不可能的。
程青松:你说中国现在这个社会是有知识的,很多人通过电脑通过网络,通过学外语,但是没有文化的事情,没有这个渴求,找到电影的知音就很难。
王小帅:其实新浪潮的火热也削减了,这个不是个人的问题。但是这个电影的形态到至今为止,其实你不做总有人在做这个事情。不止一个人,其实留下的电影仍然是一部一部出自这样导演之手,除了像阿凡达,其实高度本身都在。一个商业的制高点也是存在的,制高点也不是以票房,因为阿凡达超越了泰坦尼克号的票房。其他电影的制高点也在,给电影带来新的血液,影响新的方向,这个制高点也在。两条都可以走,能放片子以后,我觉得介入那个层面里去,我觉得过于简单。
还是过于对这个电影市场简单判断,我觉得还在走自己的路基础上改变它,有点
鸡蛋碰石头的嫌疑,可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这么走。
程青松:有这么多声音的文化环境下,你自己的方向,一个坚定性?
王小帅:我始终觉得能够保持一个拍戏的基本速度,因为我觉得首先把标准降低,这是一个在这个社会整个目前的诱惑下标准降低。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低到原始原先的水平,所以在这里面想调整一下制作的方向,怎么让它存活,如果能存活走下去没问题。理想主义的火种还在,有一些还能拼拼凑凑做这样的东西。程青松:包括有一些影院会给这些影片的空间,前几年就没有。
王小帅:这时候差一点推理,差一点坚持把它做下去,江志强做这个事情,所以有可能性。这个只做了半年的时间,如果全国有30家,一个城市有几万个会员是存在的,基本观众面就存在。算了一下30个影院,三分之一的上座,200个座位只有五六十个人,少许推动,推动的广告费还少,大家都知道了。全国30家,广种23万固定群体,票房在1000万左右就可以了,如果能够尊重投资和创作,50%分回来,就是500万的可能性。中国电影频道规定票房上了300万150万200万收,这是很荒谬的。像我们这样的电影,国外的可能性,50万美金60万美金是可能的,又变成三四百万,因此这个电影回来是1000万是保险的。在这个基础上,你可以算出一个基本的价值,比如说像我们的状态,如果是1000多万的回收,同时跟你合作可以很清晰,你如果制作难度小,你500万也得拿下来,有可能赚一倍的钱,从商业的规律很高。如果难度大,最大极限比如现在回1200万,你1000万拿下,剩下200万是20%的盈利,这个很好计算。国外没有一两万美金的事情,但是这个院线我创作了一个八九万票房,回来400万,是可以的,现在不少。这个现象只要这个达成,未来出现这个状况,江志强这个电影院多拷贝,这个电影就能存活。这个时候没必要不坚持一下,还是坚持一下去做,虽然现在没办法闯这个市场,我们是一种声音本身。所以票房毫无疑义,就是发出一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