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见西晏激动,怕她吃亏,忙跪下来拦她:“公主,皇上现在和顔贵妃就寝,冲撞圣驾不好,您想点别的办法。”
张公公为难的看着西晏,同情的叹了口气:“公主,皇上是想保您,纪家遭难了,皇上不希望您牵涉其中……”
“本宫和驸马情投意合,曾立下山盟,为了自保就随意改嫁他人,这种事本宫做不出!”西晏的声音在这冷夜里显得异常凄厉。
大殿外风寒露重,几乎要把锦裘披风穿透,西晏坚持站着,一动不动,薄唇发紫。她丝毫不肯屈服,虽然知道纪家这次真的遭了秧,可她始终不信纪尧尘会投敌。她想用微薄的力量保护纪家,毕竟纪国舅夫妻待她甚厚,即使大难当头,她仍天真的想保护两位老人。
站到三更时分,远远的看到有盏灯笼朝自己这里靠近,羸弱娇小的身姿晃动,一片粉色的裘袍。离的还有段距离,但西晏看出是自己的妹妹,四公主西曦。她是常夫人所生,当年常夫人身体虚,入宫后一晃十年没有得到宠幸,抑郁不已,后来终于有了机会,并有了身孕。只是好景不长,生下四公主后,很快就油尽灯枯了。
西曦从小就像极了常夫人,像朵娇弱的兰花。只是让西晏没想到的是,今天这种情况,兄弟姐妹中,最先过来的竟是这个四妹。
“三姐!”西曦忧虑且含着泪光的眼睛在暗夜里显现出别样的神采,“刚刚听我房里的小盛子说,姐姐你在寿禧宫殿外的台阶上站着,怎么都不肯走,我赶快就来了。姐姐,外面风寒大,父皇一向疼爱你,他自然想到的方法,是能够保你万全的。”
“可他让我改嫁顔姬的侄子!是谁在中间图谋不轨,我看妹妹也应该明白!”西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愤恨,“顔姬向来佛口蛇心,一个小小的宫女登上贵妃的位子,她得意的很!现在想给自己家抬高身份,她这个算盘打的真好!不过本宫不会如她的意!”
“姐姐,抗旨是死罪。”西曦赶忙示意她放低声音,“三姐即使不同意,也要找到契机和父皇从长计议。现在纪家遭难,纪府必然是被看守的重点,姐姐呆在纪府只能被禁足,甚至要进大牢。而宫里闲言碎语,耳目众多,也不是个好地方。妹妹听说顔家是个贫弱人家,虽然现在依仗顔贵妃的声势,成了钟鸣鼎食之家,可家风却没有豪门富户这么森严,正是姐姐这种直爽性格的女子适合的地方……”
“哼……”西晏冷笑,眉峰嘲讽的一挑,“我和纪尧尘结发以来,一直恩爱,他对南川有怎样的赤胆忠心,我比谁都清楚,我不信他会降敌!我必须要去找他,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不然我不会信的……除了纪尧尘身边,其他地方都不是我想呆的……”
西曦朝周围看了看,放低声音劝慰道:“姐姐,来日方长,我听说宫外平常人家的子女,行动较为自由,管束不大,有了新驸马后,父皇对姐姐应该会有所放松。到时如果姐姐有什么计划,在宫外更容易实施。如果姐姐坚持不肯改嫁,只会坐以待毙。眼下即使母后活着也不见得能改变纪家的现状,姐姐只有先把自己保护好了,才能帮纪家的人谋出路……”
西晏没再说话,她一直觉得四妹比她更为天真幼稚,可今天这番话,她似乎从中感悟到了什么。
西晏一直站的腿脚发麻,冰冷的天气,呼吸都开始困难。西曦走了以后,她忽然感觉比一开始清明了些,看着柳絮端着的那张明黄的圣旨,虽然在暗夜里,也觉得刺眼异常。缓缓的回过身,想到父皇曾经的恩典,母后的眷顾,还有驸马的宠爱,新婚仅两年,似乎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在离她远去。
迈了两步,竟稍稍的有些头重脚轻:“柳絮,回去立即查查顔子昭这个人。”
纪府的守卫越来越森严,纪尧尘的兄弟叔伯已经陆续被押送走,只剩下女眷整日担惊受怕的躲在府里。除了西晏,她们似乎没了指望,而昨夜圣旨下来时,纪府的上下都陷入了沉痛和惊恐。皇帝在给自己女儿的未来铺路,只要西晏和纪府撇开了关系,她们的命运,她们父兄丈夫子侄的命运,必将再也无法重见天日。西晏回纪府的时候,已经一片哭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