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驯养苍鹰

老俗事 作者:周简段


在北京成千上万的养鸟者当中,最气派的莫过于养鹰了。论个头儿,一尺多高;论分量,二三斤重;论形态,文翮鳞次、砺吻钩爪。如此雄健威武的庞然猛禽架在胳膊上,怎能不引人注目,又如何不气派?

鹰,亦称苍鹰。从《诗经 大雅 大明》中的“维师尚父,时维鹰扬”一语看来,远自上古时代,中华民族就已然把鹰这种猛禽看作是奋扬威武的象征了。

隋朝开皇开间,设置骤骑将军府,每府置骠骑、车骑二将军。大业三年(607年)改骠骑府为鹰扬府,改瞟骑将军为鹰杨将军,车骑将军为鹰击郎将。足见当年的统治者在武将中极力提倡鹰的奋扬威武精神。

关于大批驯鹰使其成为狩猎工具的史料记载,亦始见于《隋书 炀帝纪 大业四年》:“征天下鹰师悉集东京,至者万余人。”唐代沿袭了前朝饲鹰遗风,专设鹰坊,由闲厩使(官名,圣历中置)管辖。由于朝廷与民间养鹰之风日盛,因此以鹰为题材的唐诗亦层出不穷。例如杜甫的“万里寒空只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力赞了鹰的形美与善飞;柳宗元的“凛然空翻剪荆棘,下攫狐兔腾苍茫”,声情并茂地状出了鹰的敏捷与磅礴气势;而耿炜的“举翅云天近,回眸燕雀稀”,则描绘出雄鹰凌空搏风,杀气森森的威慑之貌;而苏东坡“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那驾鹰出猎的气势,又是何等的奋发、昂扬。

满族八旗子弟,因受历代帝王行围射猎之影响而最喜放鹰捕兔,以至进行“较猎”比赛活动,此风历时二百余年而未泯。

每年秋末冬初,皇帝必去南苑、北苑或西苑行围射猎,上万人的射猎隧伍随侍其后,架着鹰牵着狗,浩浩荡荡,势若出征,回宫后必举行庆功宴会,演奏《飞燕捉天鹅》(春秋战国时鹰捕天鹅的故事)等乐曲,并论功行赏。

上行下效。八旗子弟皆不甘寂寞,纷纷雇用鹰把式,以捕鹰、驯鹰、放鹰、较猎为乐。

刚捕获的生鹰,须经一个多月的驯养,昼夜熬着不令其睡觉,亦不喂食,以消磨其野性而逐渐与人亲近,正如古人总结鹰性所云:“饥则附人,饱则飞去,遇风尘之会,必有凌雪之志,当急其羁绊,不可任其所欲。”熬鹰、训鹰的苦差一向是把式的分内事。把式熬鹰,经常于夜间架鹰步行四九城。俟东方既白遂回家换人接着熬鹰。这种昼夜倒班歇人不歇鹰的残酷驯养,直至鹰不怕人并开口吃食即告结束,携其至野外捕兔,即可大显身手,令人非常快慰。

猎兔的情景是扣人心弦的,主人站在荒野的高处,除掉鹰帽、爪套及爪链,鹰便环视四周,跃跃欲试。主人的几名助手四散于方圆数百亩的荒草丛冢中,以修长的枣木杠儿左右搜寻,徐徐前进,忽听枯草刷刷一响,随后便有一只野兔霍然窜逃;那躲在远处的猎鹰早已瞋目而视,猛然腾空而起,恰似一道闪电凌空掠过,及至俯冲下来,可怜那野兔立即鲜血迸溅,气绝身亡矣。无怪乎唐诗人章考标有诗赞鹰曰:“穿云自怪身如电,杀兔谁知吻胜刀。”而王摩洁《观猎》中“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则更是传诵千古的名句了。

八旗子弟于放鹰捕兔时,如同军中的主帅坐镇指挥,发号施令,喝五吆六,虽声嘶力竭而乐在其中。至于作为战利品的野兔,往往送给下人或吃或卖;唯一所求者便是玩得高兴、乐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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