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精彩选载(1)

理想藏书 作者:(法)皮埃尔·蓬塞纳


①德语文学

德语文学在法兰西想像世界中占有一席独特之地。我们很少会把意大利、西班牙或英格兰与它们的作家认同一体,然而德国有时似乎享有文学样板的特权:从《桤木王》(Roi des Aulnes)那充满魔怪的密林和黑夜,到海涅的罗蕾莱——阿波利奈尔诵咏的有一副“莱茵河颜色的眼睛”的“美丽的罗蕾莱”,德意志似乎永远是罗曼蒂克魂灵的故国。德语文学的这一形象部分可由德国浪漫主义对我们法语作家的影响来解释:从斯达尔夫人到雨果,从奈瓦尔到超现实主义作家,这种深刻的影响随处可见。在此,我们试图通过选择歌德、诺瓦利斯、克莱斯特、霍夫曼等人来反映这一浪漫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18、19世纪之交的德语文学尤为繁荣,然而这个丰产年代并非浪漫主义一词所能指代,更非浓缩在诸如“明月静池号角微”的三言两语的传说形象中。莱辛的《智者纳旦》充满启蒙精神与宗教容忍,席勒的《强盗》讴歌自由,比其他作品更好地体现了“狂飙突进”革命。荷尔德林的《许佩里翁》代表了古典主义和对希腊奇迹的眷恋,诺瓦利斯的《夜颂》呼唤着魔幻神奇的浪漫主义。这些巨着的产生前后仅只20来年的时差,然而从中我们又能找出什么共同点呢?倒是天才的歌德驾驭了所有文体,他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以浩瀚的作品总括了这一时代多变的风云。

一方面,德语文学不乏主题与体裁的广泛性,另一方面,它也独具某些特异的光彩,它与日耳曼文化的另两大领域——哲学与音乐——有着密切联系。在德国艺术歌曲中,我们可以发现连结舒伯特与歌德、舒曼与艾兴多夫的纽带。同样,将瓦格纳与尼采并列也毫无不当之处。假如说,康德和黑格尔的席位自然不在文学领域,那么反过来,在荷尔德林和诺瓦利斯的玄奥诗中,海德格尔找到了他哲学深思的源泉。从更泛的意义上我们似乎可以说,德语文学不像法兰西文学那样是文体的文学,而是思想的文学。确实,20世纪的伟大小说家如托马斯·曼、赫尔曼·布洛赫、罗伯特·穆西尔等早已不满足于讲故事了。

德语文学并不局限在德国的疆域内,它同样也是瑞士的(无论是戈特弗里德·凯勒,还是离我们更近的罗伯特·瓦尔泽、迪伦马特或马克斯·弗里施)、奥地利的(我们在49种书中选了它15种),甚至可以说是欧洲的;里尔克和卡夫卡出生在布拉格,卡内蒂出生在保加利亚。日耳曼、犹太、斯拉夫诸文化的融合(奥匈帝国则是促成这一融合的熔炉)产生出数目众多的一流作家,如施尼茨勒、茨威格、罗特、佩鲁茨,当然还有卡夫卡和穆西尔。

纳粹统治时期是德意志文化的黑夜。战后,德语文学迎来了新生,一开始是战争幸存作家和流亡作家的作品(如托马斯·曼、布莱希特、安娜·西格斯),随后,新一代作家渐成气候,战争的经历往往是他们创作灵感的主源,他们中有西德的伯尔和格拉斯,东德的克里斯塔·沃尔夫和海恩。

我们应该说“各种德语文学”。复数概念是有其意义的。人们在德语文学中找得到可与法国文学相比的整体性。它那辉煌的历史就是当今艺术现代特色的历史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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