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意向
在俄国决定动员的时候,法国的态度依然不明朗。关键的一点是,俄国唯一的大陆盟国①法国,是否会因为抱着这场欧洲战争可能会让他们收回1871年割让给德国的阿尔萨斯与洛林省的希望,而鼓励俄国参战。正如我们已经了解的,法国总统彭加勒与总理维维亚尼(Viviani)在奥地利对塞尔维亚的要求为世人知悉之前,曾经到圣彼得堡进行国事访问。这次访问中例行的盛宴与阅兵,无疑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强化俄国人对法俄协约的信心。此外,从7月23日到29日,这两位法国主要领袖正值乘坐法国战舰的返航途中,因而对于事态发展并未起到任何直接的作用。由于他们不在国内,经验不足且无威望的司法部长皮恩凡纽-马丁(Jean-Baptiste Bienvenu-Martin)领导着政府。这些意外事件,使得驻圣彼得堡的法国大使莫利斯·帕雷奥洛格(Maurice Paléologue)肩负格外重大的责任。显然没有得到巴黎方面的明确指示,他让他对俄国宫廷生活的热忱与最近国事访问所带来的激情,扭曲了他的判断力。他热情地允诺萨宗诺夫,法国将无条件给予支持,却未将俄国在德国和奥地利边境动员的情况通知本国政府。他的失误,使法国政府无从了解“承诺支持俄国”所代表的完整涵义。
人们怀疑,身为热诚的爱国者,以及家乡洛林被占领的情况下,彭加勒总统为了要收复失土而希望开战。不过,只有间接的证据支持这种看法。7月29日彭加勒回到巴黎之后,法国政府一面呼吁慎重,一面向俄国大使伊兹沃尔斯基保证“法国已经准备履行所有的盟友义务”②。协议的义务只是在俄国遭受德国或由德国支持的奥地利攻击时,法国必须出兵协助俄国。直到此时为止,法国慎重地拒绝支持俄国在巴尔干的冒险行动,就如同1908年的波斯尼亚危机一般。不过法国担心如果再一次置身事外的话,那么当俄国再度经历一次巴尔干羞辱时,将会终结法俄协约的关系,而单独面对德国。
法国政府也面临法军技术性要求的压力。总司令霞飞(Joseph Joffre)将军警告政府,除非有充分时间让法军做好准备投入战场,否则他没有办法保卫法国抵御德国的攻击。因此,法国在7月30日动员了“掩护部队”——第一线的边境部队,不过为了避免激怒德国,驻守的地点距离边境还有六英里远。但是,少有法国领袖仔细考虑要发动预防性战争,他们决定不再重蹈1870年的覆辙——当时的法国既缺乏盟友又动员过迟。
德国宣战
俄国在7月30日稍晚总动员的消息,使得德国政府进入战争紧急状态,并使将军们在之后的日子里取得决定性的发言权。俄国外交大臣萨宗诺夫保证,俄国的总动员并不意味着俄军会越过前线,但这未能安抚毛奇将军。毛奇敏锐地意识到,为了赶上俄国的动员速度,德国必须立即动员。他通知政府,7月31日中午是军队可以等待的最后期限,在那时动员依然可以赶上俄国的速度。
现在军方开始根据决策制订自己的时间表,有些德国政治家开始在他们先前曾经傲慢地想放胆进行的全面战争面前退缩,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7月28日从挪威回国的威廉皇帝,终于看到塞尔维亚给奥地利的答复,并且判定“战争的基础现在已经消失”。在最后关头,柏林建议奥地利军队“停留在贝尔格莱德”,并且只将占领塞尔维亚的领土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萨宗诺夫坚持,如果奥地利从塞尔维亚退兵,俄国会撤销动员令。奥地利虽然愿意接受调停,而且允诺不强占任何塞尔维亚的领土,但是不愿意完全放弃惩罚性行动。
所有这些最后关头的建议,就如同英国外交秘书始终极力主张的四大国调停般,都有个瑕疵:他们提出的只是以奥地利在巴尔干半岛的颓势为代价的和平,而没有考虑7月5日之后德国和奥地利渴盼取得的耀眼成就。7月31日稍后,柏林所出示的决定性意见是毛奇将军的意见,结果是德国向俄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俄国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取消所有对奥地利及德国的军备活动。在隔天最后通牒期限到来之时,德国于8月1日下午5点宣布对俄国开战。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果德国和俄国在东线开战,那么法国是否会置身事外?有很多理由促以使我们认为,舆论支持彭加勒和维维亚尼参战,而不是抛弃俄国或者让德国取得进一步胜利的决定。法国并不觉得自己应该为战争负责,发行量很大的中立派日报《晨祷》(Le Matin)在8月1日早晨刊载:“如果战争来临,我们应该抱着极大的希望迎战。我们深信战争会让我们收复失地,这是我们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