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友情的开端(8)

被遗弃的人 作者:(美)汤姆·富兰克林


一年后的今天,拉里扛着步枪走在树林里,回想起那段往事,仍感到羞愧难当。当晚,父亲用鞭子打他——因为他从秋千上跳下来的时候,弄破了衣服。“那衣服是我辛辛苦苦挣钱买的!”第二天,他走到杰姬面前,嘟囔着向她道歉说对不起,她却转身走开了。

他朝塞拉斯和母亲居住的小屋走去,渐渐到了树林尽头。来到田野的边缘处,拉里向冰冻的田地里张望,看到小屋的烟囱冒着黑烟。

他在一块树桩后蹲下来,荆棘正好遮挡了他的脸,屋里的人看不见他。他认识那栋小屋,以前去过。推开拴着毛皮铰链的门,屋里满是灰尘,阴暗处漏进几缕阳光,清晰地照在腐朽的木板上。屋里没什么东西,一张木桌,几张猎人们用过的单人床,一个洗脸盆。角落处有个炉子,炉门敞开着,管道直通向屋顶的烟囱,顶端处是被熏得发黑的铝管。还有一个沾满灰尘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只有死蟑螂和老鼠屎。

拉里远远地看着小屋,心里想也许塞拉斯正借着炉火做作业?小屋没有自来水,必须去田地另一端的小溪打水。拉里琢磨着也许该离小屋更近些,而最近的是六点钟方向。拉里在十二点钟方向,离六点钟方向还有一百码。四周全是空荡的田地,只有一棵白橡树直立冲天。还是晚上走比较保险,他想。他们肯定没养狗,否则早就该听到叫声了。今晚再来,他要走到屋前,趴在窗户上张望。

“嘿。”一个声音在拉里背后响起。

他拿着枪,回过头。塞拉斯站在他身后,抱着一堆柴火。

那一瞬间,塞拉斯迅速扔掉柴火,举手做投降状。他身穿拉里母亲给他的旧衣服,头戴拉里的旧棉帽。

塞拉斯张嘴说道:“你要杀我吗?”

拉里放下步枪,说:“不会不会,你吓了我一跳,鬼鬼祟祟的。”

“我没有鬼鬼祟祟。”塞拉斯放下手。

“对不起。”拉里说。他把枪放在树下,犹豫了一阵,然后上前跟塞拉斯握手。拉里的父亲常常这么做。塞拉斯也犹豫了一下,迎上去握住拉里戴着手套的手,因为树林中没有其他人。

他们互相注视了对方一会儿。然后,蹲在地上捡柴火。拉里把木柴堆在塞拉斯怀里。塞拉斯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就要走出树林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拉里。

“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是我父亲的土地”,拉里指着放在树边的枪,说:“我来打猎。”

“打到什么了?”

拉里摇了摇头。

“我根本没听到枪声。”

“我在打鹿。”拉里说。

“如果我有枪,就用来打松鼠,然后拿回家给妈妈做菜。”

拉里伸手去拿自己的枪。

“下次我能借你的枪用用吗?你父亲肯定有很多把枪吧?”塞拉斯问。

拉里的父亲确实有很多把枪。拉里之所以选择这把,是因为与那些12、20甚至口径更大的枪相比,它的后坐力不大,噪音也相对较小。

“你们现在怎么去城里?”拉里问。

“妈妈有车。”

“从哪里弄的?”

“不知道。你爸爸的车是从哪里弄的?”

“买的呗。”

他们站在原地。塞拉斯朝小木屋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扔下柴火,指着拉里的枪说:“让我试试吧。”

拉里看了看小木屋,问:“你妈妈不会听到吗?”

“她正干活呢。”

“我以为你妈妈是上早班的。”

“是的,她还在福瑟姆的餐厅里上晚班。来吧。”塞拉斯说着,向前一步,从拉里手中拿过枪。拉里并没有阻拦。“怎么装子弹?”塞拉斯问。

“已经装好了,你上膛然后开枪。”

“怎么开枪?”

“你从没开过枪?”

“我从没摸过枪。”塞拉斯说。他端着枪的前托和后托,就像举着个没有重量的哑铃。

拉里抬手,比画了一下该如何瞄准。“你平时习惯用哪只手?”

“怎么了?”

“左手还是右手?我用右手。”

“左手。”

“所以咱俩的姿势正好相反。看到那个小锤子了吗?向后拉。”

塞拉斯照做了,拉里看他把枪举到自己的右腮边。“把脸放在木托上。”拉里说。

“好凉啊。”塞拉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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