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抑制住内心的愤怒,走到桌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姗的名字,我就知道该是我把接力棒交到下一个人手里的时候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怎么向姗解释这个晚上说我正在洗澡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不用说,这是何芳内心颇为得意的点睛之作。尽管我当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女人的直觉还是能够洞穿男人的种种虚伪表现。她根本没有问我这人是谁,管她是谁呢!只要是年轻女性,那句话都无一例外的具有难以愈合的杀伤力。
那天晚上,她在其后的时间里,嘴里一直快乐地哼着一首英文歌曲,我记得其中有一句不断重复的歌词是:“I want it that way(我就是要那样)”。我知道,没有比让她看到我在爱情方面走投无路更让她开心的了。
姗倒是很大度,从未细究于此。她只是在其后的约会中给我讲述了上面那个她和法国人的故事,并且加进了续集。多亏我已预先将心态调至到初始状态,否则我听完之后心里定会像误吞进一头小牛的蟒蛇一样涨得难受,十几天都吃不下东西。
不过我和姗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一落千丈,而是像浮云一样飘在半空中,这未免令人感到意外和惬意。
有时我觉得相对于我小的时候,社会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的人们只能在两大阵营中做选择,东方还是西方,剥削阶级还是无产阶级,爱还是恨,要还是不要等等,反正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但是现在,人们对于任何事物的选择都是多样的,这个不行就那个,那个还不行,索性就在介于两者之间的任何一处大家可以形成共鸣的地方暂且栖身。
我和姗剩下的共鸣就在于相谈甚欢,我们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可以达到我们完全能毫不费力地为对方撰写回忆录的程度。
通常我们都是坐在她家的长沙发上,分别倚在扶手的一端,盘腿相向,各自手边放着一杯清茶或果汁之类的。她通常都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衣,令你在闲谈中抬眼就能瞥见那敞开的衣襟处所显露出来的点点风韵。柔滑的肌肤、凹凸的曲线以及遮掩于其外的内衣一角。
这就是和姗聊天的美妙之处。要是换成是男人,就像苏或者立新那样的,我完全可以闭上眼睛,耳朵听、脑子想、嘴巴说,就像瞎子算命似的。
当然在这方面女人不同于男人的地方还有好多。比如声音,听上去就如同躺在软绵绵的床垫上;比如气味,闻起来就如同置身于花香四溢的郊野公园;最主要的是女人那娓娓道来的叙事方法。她们擅长于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描述全过程,不说到最后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结果到底如何。而男人则刚好反着,他们上来就说结果,然后说梗概,等到你实在感兴趣时才说出相关的细节。
所以我在工作中常常提示女下属不要絮絮叨叨的,上来就把观点亮出来,细节的东西放在后边等我问到时再说。但是在聊天中,我倒觉得絮絮叨叨实际上是一种艺术,它会起到烘托和渲染情节的作用,让你迷迷糊糊地坠入其中,难以摆脱。不信,你就看最近几年国内火爆的小说和电视剧,其作者大都是女人。我想以这种现状再延续个十来年的话,男人干脆就从文学艺术领域全线退出,集中精力投入到那些较为低端的工作中去得了。
姗依旧叙说着她的故事,轻柔的声音像是南国暮春时节淅淅沥沥的雨滴。
故事的主人公是她恋上的第四个法国人,而且相对于前三个,这个人可能最令她心动。他不是工程师、不是教师、也不是牧师,而是一个私人农场主,在普罗旺尼地区拥有自家的葡萄园、酒窖和度假旅馆。
姗为什么总偏爱法国人?其原因还应该归结于那第一个。在那段恋情中,姗每年都自费到法国去度假,花的钱都够她交首付买一栋房子的了。由此她就爱上法国了,她觉得那里的人很优雅、很悠闲,富有生活情调。原本她还说过他们很文明,后来因为我不恰当地提起圆明园,她才不再这么说了。
所以当她爱上这个国家之后,再去对号入座地寻找当地人就容易多了。现在电子网络这么发达,进入一个国际化的网站,找一个法国人从聊聊天开始还是很容易的。
她说过法国人富有东方文化情结,中国女人在那里畅行无阻,走到哪里都有人跟你热情地搭讪。
但是我觉得这只是表面现象,就像喜欢你是一回事,和你上床是一回事,和你结婚又是一回事一样。现在能把这三件事连在一起一气呵成地给办下来的人日趋减少,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原因就像我以前说过的,就是彼此间的需求太多,要想都办下来,就总有对不上号的地方,不如先紧着对上号的做起。
其实当姗进展到第三个法国人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我当时就劝过她:“为什么偏要在法国这一棵树上吊死呢,别的国家难道就不成吗?比如美国、德国、意大利、英国等。或者就是咱中国,十几亿人里面,可挑选的余地比谁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