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回家,却有一种不知道家在哪里的感觉。我跟自己说,我不是出来寻找一个答案的吗?
离开伦敦的前一天晚上,Hedy 带我去参加一个很特别的party。那是星期天晚上,街道空空的,我们的公车在一条暗路边停了下来,四周都是破旧的老公寓。我们循着地址,来到一栋铁灰色的大楼前面,大门脏脏旧旧的,染着铁锈的红,沿着楼梯爬上去,还要用手机的荧幕亮光照路才不会踏空。越往上走,越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电影《恶灵古堡》的场景中,脚上踏到那些湿湿黏黏的东西,其实是血,而下一秒,怪物就会一脸狰狞地冲到你面前,刷的一声把你的头砍掉。 我们来到一扇厚重的大门前,黑色的,摸上去像是泡绵的隔音材质。
手才靠近,就可以感觉到室内那震动的频率,推开门,隆隆的音乐声像海水一样瞬间填满整个耳膜。室内像是一个建到一半的工地,100 坪左右,没有任何隔间,地上铺满木板,竖立着一条条钢筋。
已经有好多人在里面,拿着啤酒聊天或随着音乐声摇头晃脑。角落摆了一个寄放包包的柜台和一个卖啤酒的小摊子,地上放着工地用的照明灯,气氛好极了。
Hedy 告诉我今晚party 的主题是涂鸦比赛,之前已经有好多街头涂鸦画家一路比下来,今晚是最后剩下来的四强争霸战。不一会儿已经有工作人员抬着巨大的画板出来定位,人群缓缓朝画板聚拢,4 位画家走出来,鞠躬开场。
我们会来观赛,主要是因为其中一个参赛的画家是Hedy 的朋友。他是一个留着小平头的法国帅哥,画起画来架势十足,一举一动都像模特儿比赛会场。看起来赏心悦目。刚开始我的焦点都放在他身上,可是因为整个画画过程拖得很长,我于是好奇地晃到另一边观察战况,没想到不看还好,一看就被其中一个穿着滑稽吊带背心、长得不怎么样的参赛者给整个吸引住了。
这个留着卷毛头发、络腮胡、身材有些五短的画家画画时,那专注的模样,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和那幅画,其他所有的人事物都消失了。他的脸贴画贴得很近,像被某种强烈的欲望吸引着,他的画笔牢牢粘在画布上,好像那张画正透过画笔把他的灵魂一点一滴吸收过去。我站在一边,静静地看,总觉得只要等这幅画一完成,他就会昏死过去。
Hedy 的朋友有明星架势,一举一动都充满迷人的戏剧张力,这个男人却是个艺术家。艺术家的能量与热情,可以透过空气撼动旁人的心,我站在原地,再也走不开了,直到比赛结束,这个男人果然拿下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