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颍水河畔:冰冻的田

木鱼的歌声 作者:庞永华


我的家住在箕山脚下的颍河河畔。

这里,一面靠山,山高林密;一面临水,水流泱泱;山水之间,梯田层层叠叠,房舍稀稀拉拉;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经常会出没在这里的田间、河边、树林……

这里的环境很美,但是我的心里却长满了草。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就把我抛弃在这里的外婆家,然后再也没有来过。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经常会一个人来到野外没有目的地游荡,像条找不到家园的野狗。

现在,我又独自来到这冰天雪地的田边,无聊地看高空盘旋飞翔的鹰。

它,总是在高空不知疲惫地盘旋着,寻找着,孤独着……

像我一样。

寒风在飕飕地吹着。

我的心里冷冷清清。

“土*,快回家啦!”寒风带来了外婆的叫喊声。

我转过身,看见外婆正站在远处的田埂上。

她的身影,同样的孤单和冷清,却是我温暖的唯一源泉。

土*是我的乳名。

外婆的家是我的家。

我踢踏着路上的小土块慢腾腾地朝外婆走去。

“外面这么冷,小心给冻着了!”外婆在我走近她的时候,关心地对我说。

“为什么我的命会是这样?”我伤心地问外婆。

“因为你的命跟别人不同!”外婆说。

我感到了伤心,因为自己跟别人不同的命。

“为什么我的命会跟别人不同呢?”我难过地问外婆。

“因为别人的命也跟你不同,”外婆说着伸出粗糙却很温暖的手抚摩着我的脸,“你看看我们村庄那二傻子,不但从小父母双亡,而且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连外婆都没有!”

我知道隔壁那个二傻子。

他,整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就知道在垃圾堆里刨来刨去,连狗啃完的骨头他都啃呢!

我以前经常还笑话他,但我现在不想笑话他了。

我发现,每个人都有可笑之处,就像每个人都有可怜之处一样。

“每个人都是有痛苦的,”外婆说着把我搂在了怀里,“有一天,佛陀把全世界自认为最痛苦的人聚集在一起,让他们把自己遇到的最痛苦的一件事写出来,然后与别人交换。这些人照做后,惊讶地发现,世上还有那么多的痛苦,而自己只不过是经历了一点点罢了。”

“人人都是有痛苦的!”我仰起脸,看着外婆那像核桃壳一样布满沟壑的脸喃喃地说。

“痛苦的时候看看别人的痛苦吧,”外婆说着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脚下的地,“就像现在脚下这田地,你看它们春天时是那么的酥软,可现在却冻得生硬!但是一到春天,它们依旧会变得酥软起来……”

“因为那时天气暖和了。”我说。

“是的,”外婆说,“有冬天就会有春天,有寒冷就会有温暖。冬天过了,人们也就开始在地里耕种。心也一样,无论冷暖,都要自己学会耕耘出一片绿色来!”

我知道我们这里春天的景象。

每年一到春耕,这里田间地头到处都是耕种的人,耕牛卖力地拉着犁在前边走,乡亲们扶着犁在后边心情愉快地吆喝着,南耕北耘,人和牛的影子都倒立在水中,就好象是一幅天然的春耕图一样好看。

可是现在,这里却一片荒凉。

有冬天就会有春天。

有寒冷就会有温暖。

痛苦的时候,看看别人的痛苦吧!

寒冷的时候,想想春天的温暖吧!

无论冷暖,都要学会在心里耕耘出一片绿色来!

我想着外婆说的话,跟着她朝家里走去。

我看见高空的鹰依然盘旋着寻找难得的食物。

田里的地依然冻得生硬。

冷风依然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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