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上这一句，“很高兴看到你。”

吉尔斯推开酒吧的玻璃门，朝身后做了最后一瞥之后，玛姬跨进门外夜晚的冰冷空气中。洛克萨妮和坎迪斯沉默地在玻璃门后望着吉尔斯牵着玛姬的手臂，消失在漆黑的街道尽头。

“这样想吧，”坎迪斯开口，“再过几个礼拜，他们就不只是夫妻，而是一个完满的家庭了。”

“是吧，”洛克萨妮的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一个快乐的小家庭，住在那个庞大、天杀的快乐别墅里。”坎迪斯朝她瞥了一眼。

“你没事吗？”

“当然没事！”洛克萨妮说，“只是很高兴那不是我！一想到那些妊娠纹……”她打了个冷颤，然后露出微笑，“我得离开了，你不介意吧？”

“不要紧，”坎迪斯说，“好好玩。”

“我向来能享受时光，”洛克萨妮说，“就算是在最糟的时刻。等我从赛普勒斯回来再见了。”她迅速地吻了坎迪斯的两颊，消失在玻璃门外。坎迪斯看见她招了辆计程车跳上去。几秒钟后，计程车沿街疾驶而去。

坎迪斯等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外，在心底默数了五秒，然后，像个淘气的孩子似的，一转身再度面对拥挤的酒吧人潮。她的胃部因期待而紧绷，心跳加速。

“我找到你的外套了！”看管衣物的女服务生朝她喊着，“它从衣架上滑了下来。”

“谢谢，”坎迪斯说，“不过我得去……”她吞了口口水，“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快速地穿越人群，脚步轻盈且充满信心，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玛姬和洛克萨妮的提醒是出于善意，但她们错了。这一回，是她们错了，她们根本不了解──喔，她们怎么能够理解呢？她们根本不明白这个机会正是她自父亲过世后，内心默默等待着能够出现的机缘，这是她总算能把事情做对的一个机会，就像是……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份礼物。

她一时间找不着赫塞尔的身影，坎迪斯心一沉，以为自己来得太迟。当她再度扫视全场，找到赫塞尔了。赫塞尔站在吧台后方，边擦着玻璃杯边和另一名服务生说笑。坎迪斯奋力地走过人潮，来到吧台边耐心地等候，她不想打断她们。

赫塞尔总算抬眼看到她──出乎坎迪斯意料之外地，赫塞尔眼中似乎流露一抹敌意，但旋即一闪而逝，赫塞尔满脸堆笑地表示欢迎。“需要什么？”她说，“再来一杯鸡尾酒？”“不，我只是想说几句话，”坎迪斯觉得自己得用吼才能压过背景的嘈杂，“关于那份工作。”“怎么了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发行人拉尔夫·欧索普先生，”坎迪斯说，“我不能保证什么，但至少可以多个机会。明天十点到办公室来找我。”

“真的吗？”赫塞尔的脸亮了起来，“太棒了！”她放下手上在擦的玻璃杯，靠向台边握住坎迪斯的手，“坎迪斯，你人真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嗯，你知道的，”坎迪斯别扭地说，“我们毕竟是老同学了……”“喔，对啊，”赫塞尔对坎迪斯露出甜美的笑容，“我们是老同学。”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时，天空开始飘雨。吉尔斯弯身打开收音机，车内瞬间充满华丽摄人的女高音。在几个小节过后，玛姬听出这是《费加洛婚礼》中的咏叹调，她向来认为这首咏叹调是史上最美、最深刻浓烈的旋律。在乐声环抱中，玛姬望着雨滴溅洒的挡风玻璃，莫名地为了音乐剧中的女伯爵夫人热泪盈眶。她是如此善良又美丽的女人，却被她生性风流的丈夫所抛弃，独自哀伤地咀嚼着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美好记忆。喔，我仍记忆深刻……玛姬眨了眨眼，做了个深呼吸。可笑极了，现在什么事情都可能引她落泪。某天，电视广告中一个帮自己的两个小妹妹准备晚餐的小男孩就惹得她热泪盈眶。她满脸泪痕地瘫坐在客厅地板上，吉尔斯走进房间时，她还得赶紧抹干眼泪，假装自己正专注在看杂志。

“送礼会好玩吗？”吉尔斯边问边换了车道。

“好玩，很贴心。”玛姬回答，“我收到的礼物堆得像山一样，大家真是太大方了。”

“你离开的时候有跟拉尔夫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