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会动身来找他们，是因为一个女人。星期五晚上，他人在迈阿密的南滩，跟一位游轮上的舞者一起去了萨尔萨舞俱乐部。那艘船来自挪威，那女孩也是。李奇觉得如果她跳芭蕾稍嫌太高，不过除了芭蕾，她的体型跳什么舞都非常适合。他们是当天中午在海滩上认识的。当时李奇正在做日光浴，想要晒黑一点。不过才晒到一半，就突然感觉有个人的影子遮在他脸上，一睁开眼，就发现她正盯着他看，或者该说盯着他身上的疤痕看。他晒得越黑，那些白色的伤痕就越明显。她的皮肤很白，身上穿着黑色比基尼。非常小的黑色比基尼。她还没告诉他，他就知道她是个舞者。从她的体态就看得出来。

后来他们一起吃了晚餐，然后到俱乐部。在南滩跳萨尔萨舞可不是李奇最想做的事，但有她的陪伴就不一样了。跟她在一起很有趣，而且她显然是个很棒的舞者，全身充满活力，她让他累坏了。凌晨四点，她带着他回她住的旅馆，迫切地想让他再累一点。她的旅馆在海滩附近，外观有装饰艺术风味。看来游轮公司很照顾雇员的。这地方绝对比李奇住的汽车旅馆浪漫得多。

旅馆还装了有线电视，这种观赏的享受在李奇住的地方可没有。他在星期六上午八点醒来，那位舞者正在冲澡。于是他先打开电视，想找ESPN体育台。他想看看职业棒球美国联盟前一晚的战况。不过他没找到，所以连续换了几个频道，随便找点东西看，结果转到CNN新闻台就停下来，因为他听到印第安纳州某个警察局局长提到一个他认识的名字：詹姆斯?巴尔。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记者会的画面，那里的场地很小，灯光很强。屏幕上方有个标题：画面由NBC提供。屏幕下方的横幅则是：周末夜大屠杀。警察局局长又提了一次詹姆斯?巴尔这个名字，然后介绍一位叫埃默森的凶杀组警探上台。埃默森看起来很疲惫。他三次提到同一个名字：詹姆斯?巴尔。接着，他仿佛感应到李奇心中的疑问，开始简述嫌犯的背景：四十一岁，印第安纳州居民，1985至1991年间服役于美国陆军步兵团，曾参与海湾战争，未婚，目前失业中。

李奇看着电视屏幕。埃默森看起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的报告很简要，没有废话。他讲完话之后，回答了一个记者的问题，然后拒绝说明詹姆斯?巴尔在讯问中讲了什么话。接着他就介绍一位地方检察官上台。这家伙姓罗汀，他跟埃默森不同，说话完全不简单扼要，讲了一堆废话。他花了整整十分钟，就是为了把埃默森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李奇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当了十三年军中的警察。辛苦的都是警察，出风头的都是检察官。罗汀又提了几次詹姆斯?巴尔这个名字，说目前州政府正等着起诉他。

为什么？

李奇等着。

一位叫安?雅尼的当地主播出现在电视上，她重述了前一天的事件。狙击手大开杀戒，冷血大屠杀。用的是一把自动武器，地点在一处停车场，还有公共广场。受害者刚下班准备回家过周末，五人遇害。嫌犯已被监禁，但整座城市仍处于哀悼中。

李奇认为处于哀悼中的人是雅尼，埃默森的办事效率让她没的报道。她的画面消失后，CNN便开始报政治新闻，李奇也关掉电视。女舞者从浴室出来，全身透着粉红色，散发着香气。她把浴巾留在浴室里，就这样走了出来。

“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呢？”她边说边露出挪威式的笑容。

“我们改天再热乎，宝贝儿，我马上要去印第安纳州。”李奇说。

他在炎热的阳光下向北走，往迈阿密客运车站而去。他在那里翻阅一本油腻的时刻表，计划好路线。这趟旅程不太好走。首先是从迈阿密到杰克森维尔，接着从杰克森维尔到新奥尔良，从新奥尔良到圣路易，从圣路易到印第安纳波里斯。然后可能要再搭当地的客运往南行，进入市中心。五段分开的旅程。到达跟离开时间都没有详细规划。从出发到抵达目的地，大概要花上超过四十八个钟头。他想过要搭飞机或租辆汽车，可是身上的钱不够，而且他也比较喜欢搭巴士，再说，他觉得这个周末反正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周末唯一发生的事，就是罗斯玛丽?巴尔打电话给事务所雇的私家侦探，她猜弗兰克林对这个案子应该会有些自己的看法，于是她在星期日上午十点打到他家里。

“我想我应该改请别的律师。”她说。

弗兰克林没说话。

“戴维?查普曼认为他有罪，”罗斯玛丽?巴尔说，“对不对？所以他早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