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ET

我撇着南方普通话问坐在门口的那个男孩子：“这里收人民币吗？”

他抬起脸，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摇了摇头。

我发现我的出现引起了关注，很多男孩儿女孩儿从电脑后边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我，那气氛很容易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和伙伴们跑去围看那些到我们厂考察的日本人的情景。

我操着半生的英语冲着他们喊：“How much money an hour？”（一小时多少钱？）

安静了一会儿，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跟前说：“Three thousands Vietnam Dongs.”（3000越南盾。）

3000越南盾，我飞快地换算了一下，那大概是人民币1.5元吧。我掏出10元人民币，这时候那个男孩子和女孩子一起冲我摆手：“No！No！No！No Chinese money！”（不行！没有中国钱！）

我两手一摊，摇了摇头，转身走下台阶。刚走不远，后边一个声音追过来：“Just a moment,sir！”（等一下，先生！）

我回头一看，是那姑娘。

“Follow me！”（跟我来！）她示意我跟她走。

我不明其意，一时踌躇。她指着不远处喊：“Bank，a bank over there.”（银行，那儿有个银行。）

啊，是这样。我立即跟她往前走，来到一间关着铁栅栏门的狭窄破旧的小院跟前。门口挂着一块木牌，我拼了拼，大概是叫“西联银行”。望进去，两间平房，同样关着铁栅栏门。我努力地想象这家“银行”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们一起扒着栏杆看了一会儿，她歪头对我说：“Sorry，it’s closed.”（对不起，关门了。）说完嘴唇撅了撅。

我心里一热：“Ah，Nothing！Thank you！You are very good.”（哦，没事！谢谢你！你真好。）顿了顿，又说,“And very beauty！”（还很漂亮！）

她笑了起来。说实话，眼前这个姑娘是我进入越南以来所见到的最难看的一个越南姑娘，比较胖，差不多是胡乱套了一件粉红色的裙子。

跟我在国内所听到的和想象的完全不同，越南姑娘并非都黑陋矮小，又几乎都拥有细腻的皮肤和曼妙的身材，举手投足间暗示着水地泽国的柔润。眼前这个样子的，还真是罕见。

不过我仍然认为这个女孩子笑得很好看，为了她的温文，更是为了她对于一个中国人的热情。

我看着她跑回屋里。屋子上方的招牌很窄，只一个大大的花体英文单词：INTERNET。

在很久以前，越南一直使用汉字。后来西方传教士根据拉丁字母“创造”了含有5个声调的越南拼音文字。或许与别的语言一样，对很多外来的东西越南文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干脆就原汁原味地“拿来”了。比如网吧，他们似乎一律称之为“INTERNET”。

在我们的车子进入越南不久，我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每过一个较大的城镇，便会有一个挂着“INTERNET”招牌的店面闪过，同时能清楚地看见里面坐在一台台电脑前的半大孩子。

所以，在河内的宾馆刚安顿好，我便趁着同伴打牌的当口，违反了领导“晚上绝对不能单独出去”的禁令，偷偷跑出去寻找“INTERNET”。我想看看在越南上网是个什么样子。

我用英语问宾馆总台的小姐：“Is there an‘INTERNET’near the hotel？”（宾馆附近有‘网吧’吗？）

那个长得有点像张曼玉的姑娘笑了，然后用南方普通话说道：“出门向右，过了一排饮食店就有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