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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乔瑟夫替杰克·李奇煮了杯黑咖啡，装在大大的白色瓷杯里，容量二十盎司，就像一个标准的Venti杯。帕蒂将咖啡杯放在大大的茶杯垫上，然后转过身，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右手拿起笔，左手拿起望远镜。看起来望远镜似乎很重。她举起的方式就像推铅球的选手举起铅球一样，先放在手心上平衡，再贴近脖子。

“爱德华·莱恩是个冷漠而自私的人。”她说，“他要求别人对他忠诚、尊重，还有服从。他需要这些，就像毒犯需要毒品一样，这才是整个佣兵雇用的关键。他离开军队后，无法忍受丧失指挥权的落差，于是决定自己搞一个私人军队。他可以发号施令，然后让别人服从，这个人的心智已经近乎失常，差不多变成了一个妄想狂。”

“然后呢？”李奇说。

“他忽视他的女儿，你注意到了吗？”

李奇没有说话，莱恩一直到后来才提到杰德也遭到绑架，还把她在客厅里的照片切割开来。

“我姐姐安就不是很听话。”帕蒂说，“爱德华·莱恩把婚姻当做军事行动来经营，安没办法接受。但她越反抗，莱恩就越要一板一眼，几乎变成了一个偏执狂！”

“那她一开始看上他哪一点？”

“从某种角度来说，莱恩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很强壮、沉默寡言，而且很聪明。”

“安以前是做什么的？”

“是个模特儿。”

李奇没有说话。

“没错。”帕蒂说，“跟下一个一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的婚姻濒临危亡，我想应该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某天她跟我说想要离婚，我当然举双手赞成，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可是她想断得毫不拖泥带水。赡养费、财产，所有一切都要一清二楚，这大概是最致命的错误。所以跟她说，能脱身的时候就要尽快脱身。但她当初投资了一些钱进去，莱恩把那些钱当做股本的一部分，安想把她的那份要回来。而莱恩就连太太想跟他离婚这件事都无法忍受，要叫他让步而且拿钱就更不用说了。公开这种事让他觉得很丢脸，也等于逼迫他要再找个投资者。于是他恼羞成怒，搞了个假绑架，把安杀害了。”

一阵沉默。

“警方也介入了。”李奇说，“还有联邦调查局，一定有很深入的调查。”

帕蒂转过身来面对房内，微微笑着，神情带着悲伤。

“警方调查的就是这点。”她说，“很显然莱恩的计划布置得很周密，他让整个事件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莱恩是怎么做的？”

“靠他的手下。他雇了一些杀手。这些人习惯于听命行事，每一个都很精明强干，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不管哪一个都执行过秘密任务，应该也都杀过人。”

李奇点点头，这点是确定的，每一个都有过，而且很多次。

“你有明确的嫌疑对象吗？”他问。

“不是你看过的那些。”帕蒂说，“他们都已经不在A队了。我想连同袍战友都不能容许，所以时间久了就待不下去，心理层面的压力会让他们受不了。可是我也不认为他会用B队的人，他需要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来做这件事。”

“你认为会是谁？”

“已经离开的A队队员。”

“有谁属于这个范围？”

“一共有两个。”帕蒂说，“一个叫霍巴特，一个叫奈特。”

“为什么会有两个心腹的A队队员离队？”

“安死后不久，有一场海外军事行动，很显然过程不顺利，有两个人没有回来，就是那两个。”

“可能是个巧合。”李奇说。

“会是巧合吗？两个有罪的刚好是那两个没回来的？我想是莱恩让他们暂时不回来。”

李奇没说话。

“我知道。”帕蒂说，“你认为我疯了，对吧？”

李奇看着她，她并不像发疯了，可能只是有点迷糊，就跟她姐姐一样。她有一头长长的金发，很直，中分，跟照片里的安的打扮一模一样。大大的蓝眼睛，细小修长的鼻子，两侧有一些雀斑，肌肤很白。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腿上是一条褪色的牛仔裤，脚上没穿鞋，衬衫里面没穿胸罩，显得性感而迷人。如果给她拍张照，就能直接拿来当做流行唱片的封面，比如爱之夏①。李奇很喜欢这种流行音乐，爱之夏那年他才七岁，但他真希望当时自己已经十七岁了。

“你觉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问。

“奈特那天开车载安出门。”帕蒂说，“这是既定的安排，载她去买东西，在人行道旁等着，可是她就再也没从店里出来。接下来就是一个电话，是四小时后打来的，一样的内容，不准叫警察，只要赎金。”

“声音呢？”

“变过声。”

“用什么方式？”

“就像用手帕捂住嘴讲话。”

“赎金是多少？”

“十万。”

“可是莱恩通知了警方。”